廟裡的香袋嘛,都是批量生産的,上面的字也都是打印好的,什麼‘平安順遂’、‘健康長壽’、‘生意興隆’、‘暴富’、‘聚财’、‘求子’應有盡有。
收到信時,她手裡的基本都送完了,恰好隻剩下‘平安如意’,就給了他。
拿這種誰都能買到的東西當信物,叫她怎麼認?
胤禩從她的反應看出,這隻香袋沒他想的那麼珍貴,不足以取信于她。
雖然有些尴尬落寞,仍視若珍寶般妥帖地放回香囊挂在腰上,而後再接再厲:“你寫給我的六十一封信,我亦熟記于心。”
他仔細回憶着,娓娓道來:“2036年6月……最近工作越來越多,宋時和瓜瓜都吃不消了,再三建議我買個‘管家’回來。她們說,低配的小周就能頂一個資深助理。可我甯可花兩倍價錢請一個真人,因為隻有人,才懂得工作的意義,才需要這份報酬。
2036年9月……新助理和瓜瓜相處的不好。瓜瓜雖然能力差點,對我卻是一片赤誠,在這個複雜的圈子裡,沒什麼比真心更珍貴。我決定辭退新助理,并讓瓜瓜自己去找幫手。瓜瓜還是想要‘小周’,我還是沒同意。‘小周’隻是一堆數據、一個虛影,她沒有任何感情,不值得信賴。’
2037年2月……糟糕,新公寓配備了智能管家,不能拆除。我不得不學着和她共處。這很難,在家時,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随時随地盯着我。别人都說沒有這種感覺。我懷疑她們不是沒有,隻是習慣了,并且太依賴她。一旦人對什麼産生依戀,就會無意識忽略對方的缺點。’
2037年4月……沒有人能超脫世外,我真香了。小周真是個好管家。”
說到這兒他笑着搖搖頭:“我從你的信中看未來世界,猶如管中窺豹,所見不過一斑矣。今夜初訪,糊塗不知身在何處,驚見畫中人變臉,惶恐中将你誤做精怪重傷,又将小周當作秦鬼,不敢近前賠罪,真可謂荒唐狼狽。方才我暗中思量,原來你曾反複提起‘小周’,奈何當時我無法想象她的存在,故而一時匹配不上。此刻我才知道,‘一個虛影’并非比喻,想來‘一堆數據’也不是?”
郭綿沒搭話。
她與‘章八’通信,大多是分享當時的心情和感悟,既不連貫,也無規律。
隻有看過無數遍,才能把間隔很久的碎片關聯起來。
而且他說話的語氣方式,和這個年代的同齡人迥異,與她熟悉的‘章八’一緻。
她冷眼看着他,掙紮許久,才不得不承認:“與我通信的人真的是你。”
胤禩舒了口氣,目光幽深:“是我,一直是我。”
郭綿隻相信他是‘筆友’,不相信他是什麼清朝皇子,也沒精力去求證。
她隻關心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來找我?”
五年前他應該隻有十二三歲,卻能從郵局盜走她的信,完美地僞裝成别人,騙得她傾心相待,現在又在她名利雙收的時刻出現,這心機讓人不寒而栗。
她生平最厭惡也最害怕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隻想盡快擺脫。
胤禩不知道這‘黃粱美夢’幾時會醒,不敢耽擱,直抒胸臆:“你我八字相合,姻緣天成,我欲三書六聘,申白首之盟,帶你回去,蟲飛同夢。”
郭綿頭皮一炸:以婚姻之名販賣人口?
幸在此時,開關門聲響起,一個魁梧俊美的年輕男人,拎着一袋子護肝片、醒酒藥走了進來。
“喲,郭老師也太努力了吧,拿了獎還不早點休息,這個點和誰對戲呢?”
郭綿拔腿狂奔,臨到他跟前被裙子絆了一下。
那人瞬間扔掉手中累贅,縱身一躍将她抱住,玩世不恭地笑道:“分開才幾個小時,這麼想我?”
郭綿緊緊抓着他的衣襟:“周清!”
周清趕緊正色:“開個玩笑,别惱。是宋時和我說你喝醉了,怕你吐酒,讓我來看看。你很不舒服嗎,怎麼渾身發抖?”
“快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