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給她開門!她沒安好心!”
可視門鎖中傳來郭真真的吼聲。
程一低聲勸了幾句,換來她更激烈的反應:“她肯定是來帶我走的,像上次一樣!你要是真的愛我,就把她趕走!”
程一諾沒驅趕郭綿,但也沒給她開門。
家門口的風似乎比巷口更涼。
郭綿頹唐地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把頭埋進膝蓋中間,抱緊雙肩。
天光一點點變亮,人來人往的煙火氣也逐漸熱鬧起來。
這世界還在正常運行着。
***********
“郭……郭綿……郭綿!”
連綿起伏的雪山漸漸模糊,急速滑行的雙闆慢慢減速,呼嘯的寒風不再刺骨,身後那個明明滑得很爛還非要緊跟着保護自己的人,也越來越模糊。
車流人行的嘈雜聲逐漸清晰,耳畔一聲驚雷般的呼喚,劈開了混沌的視野,耀目的陽光籠罩在那人身上,恍惚間似夢非醒,郭綿不禁伸手向他:“爸爸……”
程一諾回頭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街巷,沒尋到姜澤術的身影,這才意識到她叫的是自己。
尴尬無比地往旁邊挪了挪,抿着嘴向她伸來的手裡塞了杯熱豆漿:“你還好嗎?喝杯熱飲暖暖身子吧。”
郭綿還有些昏沉,聽出聲音有些不對,想看得更清,卻被他眼鏡上的反光耀得睜不開眼。
程一諾原本是蹲着的,看見她擡手遮陽的動作,刻意擡了擡身,屈膝半蹲,用身體為她擋住日光。
他全身都很拘謹。從表情到半握的拳頭,到内扣的腳尖。
當郭綿的視線逐漸清晰定格,表情變得冷硬嫌惡,他的緊張就更明顯了——嘴角向上也不是,向下也不行,上下來回顫抖。
郭綿非常暴躁。
為他這張臉,為那句呓語中的‘爸爸’,但沒等發作,手裡的豆漿杯被捏扁,熱豆漿溢到手上。
“哎呀!燙着了沒?”程一諾反應迅速得奪過杯子,撩起她身上披的那件衣服給她:“快擦擦,趕緊進去沖涼水!”
郭綿看了看那隻幹幹淨淨的奶白色搖粒絨袖子,一言不發地站起來。
程一諾撿起地上的衣服,緊跑幾步追上去,手忙腳亂地一通比劃,示意她,郭真真還沒醒,别弄出聲響被發現。
郭綿忽然想笑。想到胤禩剛穿來那晚,自己也是這樣提心吊膽,生怕被郭真真發現。
她怕的是郭真真半夜發瘋,攪得四鄰八舍不得安生。程一諾大概是怕成為她們母女戰争的炮灰。
現在是早晨六點半,等于她在門口坐了一個半小時。這期間程一諾大概根本沒敢睡,一直到郭真真完全睡熟,才爬起來開門。
郭真真沒得病之前也這這樣——所有人都得照顧她的情緒。
得了病之後更了不得,簡直像行走的炸藥包,她一出現,周圍絕對不能有一星半點的火星子。
這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