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縱回答:“後天要去打架,歇息兩天。”
“打架?”季月槐驚訝地擡眼:“和誰,在哪兒,為什麼?”
“并非和人有恩怨。”秦天縱言簡意赅道:“生雲台鬥武。”
季月槐反應過來。生雲台比武,是享譽中州的盛事,中原習武之輩于弱冠前都可參加,五年一次。交手百無禁忌,隻有一條規則,就是禁止取人性命。
記得秦天珩參加了上一屆鬥武,苦苦撐了十三輪,惜敗于金楓谷谷主關門大弟子——崔無煥,此人一手金錢镖使得出神入化,百米之内镖無虛發,邊說是天邊的飛雁了,連鄰水低飛的蜻蜓都能穩準狠地射下。
“你要去嗎?”秦天縱問。
“……不去啦,藥堂裡缺不得我。”季月槐笑着推辭。
秦天縱沒再說話,繼續閉目養神。
“我這一趟,要去一個多月。”
季月槐裝香丸的手頓了頓。
“我陪你去。”這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但還是被他咽了下去。
季月槐很清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大少爺這幾天,一直陪着白雁然四處遊山玩水,心思全花在如花似玉的未婚妻的身上。
而那些侍衛們,也會有一小半被派去跟在三少爺身邊,護衛其周全。
屆時,雁翎山莊不似往日護衛森嚴,也恰恰給了季月槐這個“小賊”可乘之機。
季月槐沒再講話了,秦天縱也沉默不語,隻是直直地盯着眼前人清瘦挺拔的後背,目光灼灼有如實質。
季月槐幾乎覺得脊梁骨被燙到了,他抱起瓷瓶子們,開口想要溜之大吉:
“差點忘了,還得去大少爺那邊送東西,我先失陪——”
話沒講完,季月槐隻覺腰間一緊,緊接着踉跄了下,整個人被往後帶了幾寸。
秦天縱迅速伸出結實修長的雙腿,從後面緊緊圈住了季月槐的腰胯。三少爺直抒胸臆,語氣裡是毫不遮掩的不爽:“找他做什麼?”
季月槐輕歎口氣,耐心将原委娓娓道來。
秦天縱聽完,隻冷冷回了兩字:“别去。”
秦天縱這人真是妙的很,明明是蠻不講理的話,但一經由他口說出,竟都捎帶上幾分道理,好像天然就該如此,自己若違背,反而顯得不近人情。
季月槐沒接話茬,而是從胸口摸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瓶,道:“檀木沉香做的引子,金貴着呢,就一瓶,專門給少爺你留的。”
“喏,接着。”
秦天縱穩穩接住,腿卻還是不肯松。
他舉起瓷瓶對着夕陽仔細看,發現光潔的瓶身上,用墨水歪歪扭扭寫着“贈三少爺”幾個蚯蚓爬般的字。
本以為秦天縱這下會讓自己走了,沒料想,他的雙腿圈的更緊了,牢牢将季月槐定在床榻邊。
“你不要去。”
嚯,三少爺這是在耍賴麼。
季月槐覺得可愛,霎時間有點招架不住,要知道,秦天縱鮮少放低姿态,帶着懇求的意味說話,雖說語氣還是一貫的沉靜淡漠。
可旋即,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自己好像确實做得不妥。
秦天珩此人,生來什麼都不缺,出生就是衆星捧月,世人皆對他寄予厚望,練的也是祖傳的頂級刀法。
可他弟弟,似乎,什麼都沒有。
自己若再維他哥哥馬首是瞻,秦天縱心裡肯定不是滋味。
這麼一番思索,再加上扯謊不陪人家的愧疚感,季月槐徹底心軟了,他琢磨着改天勞駕旁人送去,自己就老實在房裡待着吧。
這麼想着,季月槐輕輕拍拍秦天縱的小腿,哄道:“好,我不去了,本來就不樂意見他,這下正合我意。”
秦天縱看他屈服,這才欣然作罷,仰面躺倒在床榻上,撚起一顆圓潤的小香丸,湊近聞了聞。
季月槐頗為自得:“怎麼樣,是不是很好聞?”
秦天縱點點頭。
“下次再做個不同香味的送你,讓你一天換一種都用不過來。好不好?”
秦天縱幅度稍輕地點點頭。
季月槐對此解讀為害羞,他背過身去,笑的眉眼彎彎。
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呀。
三少爺隻是平日裡不喊哭也不喊累,有什麼事情都自己擔着,太能抗事兒了,以至于忘了他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像尋常人家這時候,大都還在長輩的膝下承歡呢。
“好細。”
秦天縱冷不丁開口。
“什麼?”季月槐摸不着頭腦。
“你的腰好細。”
“……”
季月槐憋了半天,最後隻回了一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