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明亮的眼睛闖入他的視線,透過鏡片可以看見前桌左邊上翹眼尾淡色的淚痣,雜草一般瘋長的睫毛從上下眼睑伸出來,黑而大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中央還有幾個閃閃的小點。
向尋瞬間想到了赤狐,還有她和舊人五六分相似的臉,心下為之一震。
“同學,請問下一節是什麼課?”
前桌眨巴眨巴眼,答道:“還是數學,我猜他一會兒會刁難你。”
前桌的普通話并不是特别好,雖然沒有當地的口音,但有些地方磕磕巴巴的,卷翹舌不分。
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又帶有些許狡黠,仿佛狐狸做了捉弄人的事,正在咯咯的壞笑,向尋覺得她此刻的表情和那個人重合了。
向尋淺淺一笑,借對視看着她的臉,“這是什麼新同學的傳統嗎?”
前桌微微歪着頭思考,兩绺劉海像棕榈葉一樣耷拉在臉頰旁,說話時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也不是,他這人就是這樣,習慣就好。老張都說你是學霸,那你應該沒啥問題。”
看似她一節課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其實全部都聽着的。
“借你吉言吧。”
上課鈴響了,上節課那個頭發很少的數學老師大步流星的走上講台,腋下夾了一個黑色的公文包,一隻手拿着玻璃茶杯。
他一放下包目光就開始搜索,直到停留到向尋處,感覺要放大招了。
那目光和刀刃一樣鋒利,數學不好的頭都不敢擡。
“你。”數學老師伸出一根手指,從遠處指向最後一排的向尋,像君王欽點大臣,中氣十足,“剛剛老張說你是大城市來的學霸,你起來回答老師幾個問題。”
果不其然,他上節課忙着塞知識點,沒空搭理向尋,現在新課上完了正好測測向尋的水平。
早預料到會有這麼個場面,向尋從剛走進這個班裡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慌不忙地起身,面對居高臨下的數學老師,以如此讓人不爽的命令口吻,他的第一反應隻能是先鎮定,“老師您請說。”
“我問你,三垂線定理的具體内容。”
“外心、内心、中心、重心、垂心各是什麼?
“異面直線的判定定理。”
“切點弦線公式的具體内容。”
“和差化積公式以及它的推導。”
一口氣要回答五個問題,像連珠炮一樣,讓人難以招架,可向尋對答如流,在黑闆上把公式寫得清清楚楚,和書上一模一樣,臉上絲毫不膽怯,連聲音都不抖一下。
前桌為此人的深藏不漏倒吸一口涼氣,全部人在向尋回答完後爆發出掌聲,數學老師開心得笑都堆不住了。
已經在籌劃如何抱後桌大腿了。
數學老師忍不住誇向尋,“可以啊,基本功比班上的前一二名都要紮實,你們要是人人都像向尋一樣倒背如流的話,我做夢都要笑醒。”
大家都笑起來,向尋懷疑老師這句話極有可能給他招恨。
他大手一揮,“下去吧。”
向尋走到座位上坐下,前桌一臉興奮地告訴他以後他準是數學老師的寵兒,他剛見向尋就把向尋名字記住了。
“你的xun是哪個xun啊,嶙峋的峋?尋找的尋?”
“後面那個,那你的名字呢?”
前桌在向尋的草稿本上寫了三個字——“汪霖鈴”,她的字很狂野,不受縛束,但不醜,一看這個人就很有性格。
向尋歪頭認真端詳她的字,品味着她的姓,“汪霖鈴,感覺你這個名字有點離别的意味。”
“名字嘛,就是個人活着的代号,不用太在乎這個。”說到後面汪霖鈴沒再看向尋的眼神,向尋瞬間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找了個借口,說:“快上課了,準備聽課吧。”
自己真是個話題終結者。
上了四節課,班長一下課就來招呼向尋,仿佛這是他的職責。
他給向尋一張飯卡,領他去食堂給飯卡充值,一路上班長滔滔不絕,告訴向尋這個班上很多事,聊天節奏被他控制得恰到好處。
下午休息完是晚自習,晚自習有四節,兩節小晚自習,兩大晚自習。
第三節到第四節會多給五分鐘的休息時間,有些人會趁着這個時間去食堂買夜宵。
向尋坐在座位上想着之前這四節課,老師們的進度都比較慢,他早在之前的班都學過了。
所以向尋無所事事,四處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