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瞟見地上有一個本子,他彎腰撿起來。那是一個畫本,上面畫了一塊精緻的……墓碑?
素描風格,方方正正的碑體,邊緣有精細的花紋,正中用楷體寫着“餘召之墓”。
向尋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說不準是整蠱的。不過畫得确實好看,線條幹淨利落,陰影分明,仿佛墓碑就在他面前。
畫本右下角簽了“霖鈴”狂野的兩個大字,那個他剛見到就覺得很熟悉的汪霖鈴。
那顯然是前桌畫的,他仔細端詳了會兒,聽見門口傳來汪霖鈴的笑聲,忙把畫本塞回前桌桌肚裡。
汪霖鈴正和别人說笑,沒注意到向尋的動作。
十點四十下晚自習,向尋第一個回到宿舍,班裡男生太少,隻住得了兩個宿舍,而向尋這個宿舍隻有六個人。
其餘五個人回來之後,稍微活潑的那兩個就拉着向尋聊天,向尋知無不答。
聊到熄燈,寝室長催促三個人趕緊洗漱,他給向尋解釋學校十一點會熄燈,一會兒班主任和安保部的會悄悄巡查,查到沒睡覺或者沒學習的會記本本通報。
向尋表示他知道了,花了五分鐘就洗漱好了,然後他問了一下有沒有人要上廁所,他們說沒有,然後都拿出台燈在公共的大桌子上學習。
“好吧。”向尋揣着手機鎖上廁所門,一瞬間感覺到一種空虛。
仿佛結束一場大戰,要開啟重建家園的新人生的無措,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才會向着給自己持續帶來滿足的方向發展。
向尋從兜裡掏出一包煙,一個精緻的橘黃色打火機。他從煙盒裡拿了一根,熟練地夾在手指之間,用拇指打開蓋子,清脆一聲,廁所裡燃起了赤黃色的火焰。
怕别人發現,向尋特地關上了窗,一中宿舍廁所年久失修,他費了好大力才推動。
向尋夾着煙湊到火焰旁,看着煙頭一點一點縮短,氤氲出白色的煙霧。他張開嘴,習慣性地含住煙頭,猛吸一口,吐氣,白煙瞬間籠罩了他的臉。
一口接一口,向尋毫無顧忌的排遣着心中的焦慮,家裡很壓抑,沉悶,爸爸是家裡唯一的主導者,他盯着向尋的一舉一動是否得體,成績是否拔尖,一邊又像發了瘋一樣找走失的爺爺,媽媽受不了了,離這個家遠去。
找到爺爺了,向尋應該很高興才對,可他高興不起來。
抽煙是跟着汪肆豔的朋友學的,當初汪肆豔知道自己學會了抽煙,氣得和朋友大鬧了一場,後來他不敢抽了。
煙瘾不容易戒掉,直到汪肆豔出國,他才拾起了老本行。
向尋心裡亂極了,一連抽了四根,等到煙盒裡還剩兩根的時候,向尋停手了,他想着這幾天學校裡買不到煙,他得留點。
向尋把煙盒放回兜裡,打掃幹淨煙灰,開窗散散煙氣。
剛打開窗戶,“嘭”地一聲悶響,對面女生宿舍有個黑影從二樓掉下來,摔進了花叢,聲響不大。
男生B棟和女生C棟之間隻隔了一條小道,有些距離,小道兩旁還種有栀子花。
向尋将頭伸出窗外,看見黑影沒動。
“是誰在那裡?”向尋從二樓窗口連爬帶跳,用一個完美的跳躍落地,不過沒人看到。
他放慢腳步,小心地靠近黑影,忽然對上一雙極為明亮的眼睛。
汪霖鈴撲上來。
她用手捂住向尋的嘴,兩人倒在栀子花從裡。七月份,栀子花開得正盛,兩人的鼻腔充滿清淡的香味。
汪霖鈴整個身子壓住向尋,及肩的長發掃在向尋臉上,掃得人心癢癢,帶着洗發水的香氣,她神色緊張,“噓,你别吱聲兒,你要把保安招來,我今天就出不去了。”
少女軟軟的身子與向尋結實的胸膛撞到一起,觸感奇妙。
雖然向尋也抱過前幾任女友,但沒有一次比這次帶來的感覺更熾熱,是可以感受到體溫,感受到心跳的存在,少女的體香,栀子花的香氣和泥土的氣息一起鑽入向尋的鼻子,他撐地的手不自覺地繃直了。
關鍵是她這張不同尋常的臉,他下意識地感到心軟。
“唔唔唔嗯嗯……”向尋叫她把手放開。
“什麼?你說什麼?”汪霖鈴把臉湊過來,想聽聽他說的什麼,卻忘了自己的手還捂着對方的嘴。
“唔唔唔唔……”我叫你先把手放開。
汪霖鈴“啊”了一聲,松開手,“抱歉抱歉,忘了還捂着你嘴。”
接着她像觸電一般從向尋身上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擺。
向尋在夜晚處于消極狀态,若是平時,他的臉在這種情況下會象征性地紅一紅,但今天不同,他很疲憊,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向尋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那雙極有記憶點的眼睛從他腦海中閃過,“你是我前桌,汪霖鈴?”
對面的黑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對對,我也認出你了,你是向尋。哎哎哎,來不及叙舊了,先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