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聊一聊。”她扣響女兒的房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睡了。”裡面傳出一道弱弱的聲音。
林逾歎息,女兒有的時候英勇地超乎想象,有的時候又慫得像隻縮頭烏龜。
她又等了一好會兒,最終轉身回房。
深知不打無準備的仗,于是她沖了杯咖啡,找出所有陸野相關的視頻,戴上眼鏡,挽起頭發,像研究文獻般一個一個看過去。
林逾走後,林栖躲在被子裡,就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半晌過去,夜深靜谧的三室一廳,居然傳來的陸野的歌聲,歌聲似乎是從林逾的卧室傳出來的,幽幽地穿牆而過,落到林栖耳邊,吓得她以為見鬼。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震了一下,是陸野發來信息:【那是你媽媽嗎?】
林栖:【嗯。】
陸野:【土撥鼠尖叫.gif】
林栖趴在床上,被子蒙住頭,被她薅下來的黑色絲帶也帶進被子裡,上面有涼涼的中藥味道。
手機屏幕幾番變黑又被她點亮,心緒很難平靜下來,她指尖劃開聊天界面,輕點鍵盤寫道:【我想,我還是更适合偷偷地喜歡你。】
打這行字的時候,臉部持續升溫,最後閉着眼睛點了發送鍵。
眨眼的功夫,電話就打過來了。
那邊傳來陸野的怒音:“林栖,你就是親了我不想負責是吧!”
林栖:“……?”
陸野:“沒有想到你是這種人!”
“是……”林栖收小音量,捂在被子裡說道,“是你先親我的好不好!”
“我是說最開始。”
“那,那也算?”
“怎麼不算?想不認賬是不是?”陸野不裝了,誓要為失去的初吻讨個說法,“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是你,先親我的!”
一時嘴快後,他又沉默了許久,仿佛是自知理虧。
然後,他低低地開口道:“是不是,我已經離你喜歡的樣子,偏航地太遠了?親我隻是,看我可憐?”
林栖下唇咬地泛白,“那你,還會回來嗎?”
陸野輕笑,“你說呢?”
兩個人的固執不相上下,彼此都太懂了。
“我不是看你可憐。”林栖默了默說。
“那是為什麼?”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親你,跟你親我的原因是一樣的。”
.
第二天一早,林栖收拾好東西,輕手輕腳走到玄關處,手握着門把手嚴陣以待。
等到林逾從房間邁出一隻腳,她立馬大聲說:“媽,我錄影來不及了,這幾天好忙住許舒家不回來了拜。”
趁林逾意識尚未完全清醒,一個健步沖出家門。
大門鎖上的瞬間,身後才傳來林逾慢上一拍的“等等——”
為時已晚。
林栖逃命似的躲到許舒家,晚上,兩人一起吃火鍋,看電視。
電視播到陸野的表演現場,許舒依然會說“好帥呀”,但不像學生時代那樣狂熱了。
林栖目不轉睛地盯着熒幕,兩首歌的間隙,她手掌撐腮,問許舒:“舒舒啊,如果你沖動之下,親了一個男人,他追着叫你負責,那你們之間,是什麼關系?”
許舒“噗——”的一聲,轉向林栖,顯然對這個話題的興趣,比看表演更大。
“你有男人了?!”
“不是我,”林栖躲開許舒炙熱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昔日隊友,“是,那個,方早瑤。你别往外說啊!”
“她呀,嗨,什麼年代了?别說是親,就是睡了發現不和諧,也是可以趁早止損的呀,負什麼鬼責?他要負什麼鬼責?”許舒邊說邊往嘴裡炫了顆花生米。
“但是,她,方早瑤,也不是不喜歡那個男的,隻是,可能,太快了?而且,你想想,如果性别轉換,不想負責的男人會被罵死,不能因為我們,方早瑤,是女人就可以逃避責任。”
“得了吧,告訴她,誰跟她這麼說,就是純純的道德綁架,”許舒充滿不屑,“那個男的,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個小氣,無賴,沒碰過女人的老處男,方早瑤不要他是對的。這種男的在這個時代是怎麼生存下來的?怎麼會有女的喜歡他呢?離譜。”
“……離譜。”林栖低頭,慢吞吞扒了口飯。
電視裡,陸野穿着一件中空的西服,身體傾斜四十五度,修長的手指撥在電吉他上,弦音撩人,台下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不知有多少人喊他的名字喊劈了嗓子。
不用去看,就能從吉他聲中想見他骨節如玉的十指,嶙峋的鎖骨,以及被黑紗包裹的突出的喉結。
林栖食指抵在唇上,被陸野吻過地地方寸寸傳來潮意,她思緒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