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陸野說出這番話,愛頓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氣得要沖上去打人。
可是對上陸野的眼睛,又瞬間慫了。
在娜姐等人裝模作樣地一頓拉扯下,愛頓被團隊帶離了現場。
這場合作,也最終告吹。
彼時Guddy正好端着杯咖啡經過,人走光後,隻有陸野留下來,他雙手撐在控制台上,低頭,一言不發地看着那些按鈕和推子。
就在前些天,陸野的世博會征選曲和姜沉的同時發行,明顯姜沉那邊更勝一籌,業界也一邊倒地偏向姜沉。
可能是因為這件事,導緻他心情不好吧。
世博會這種國家隊場合,的确是姜沉的主場,更何況還有個認真到不要命的林栖助力。
陸野原本無意摻和,也不知道是和誰較着一股勁。
“我記得,你以前對愛頓容忍度挺高的。”Guddy敲了敲門,一屁股坐到陸野旁邊的椅子上,揶揄道。
濃郁的咖啡香飄蕩在空氣裡,醇厚的苦。
陸野一擡眼,瞟到Guddy手裡的熱美式,一把薅過來,仰頭喝了半杯。
Guddy在目瞪口呆之下,把脫口而出的一句“我的”,改成了“小心燙”。
劇烈的苦澀感燙過舌尖,在口腔裡翻滾,蔓延到四肢百骸。
苦過之後有回甘,根本沒有,隻有醇厚單一的苦味。
陸野五官皺成一團,Guddy苦笑:“你行不行啊?這是咖啡,不是酒。”
他一仰頭,又是半杯。
一整杯熱美式喝盡,頭皮發麻,心髒造反,完成一場自虐式的宣洩。
“誰會喜歡喝這玩意啊?”他喃喃罵道。
心裡竟還想再來一杯。
Guddy笑他:“賤的。”
咖啡喝完,Guddy打算步入安慰的正題,陸野卻将外套一拎,“走了。”
踏着夜色走出大樓,街道上已經鋪了薄薄一層褐色的楓葉,踩上去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沒走出幾步,一輛高大威武的黑色庫裡南緩緩駛來,車輪攆着楓葉的屍體,停在他身前。
車窗降下,一位鬓發微白的老者極有禮儀地走下車,朝陸野鞠了一躬。
“昌叔。”陸野彬彬有禮叫道。
林紹昌服務陸家已有四十餘年,除了給陸勉德當司機外,一應處理各種人情私務。
後座車門緩緩開啟,林紹昌恭敬地道:“陸總有些事想跟少爺談談,不知少爺是否有空。”
陸野觑了一眼,車内沒有其他人,隻有一個脊背挺拔,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目光直視着前方,五官隐沒在晦暗的陰影裡。
他微一颔首,邁步上了車。
“陸總,找我有事?”
陸勉德這才轉過頭,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要不是你報警,我還不知道她騷擾你這麼久,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陸野輕嗤一聲,心知他怎麼會不知道,他等的就是我把事情捅出來,幫他名正言順告訴全世界,妻子是個瘋子這件事吧。
“不算什麼大事。”他淡聲道。
“她精神出現問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向警方出具了證明,索性你不提告,如今送去療養院修養,不會再煩你了。”
“媽住的那家療養院嗎?”
陸勉德眉眼一沉,半晌,沉聲道,“你媽是身患疾病需要療養,跟她不同。”
“您說不同就不同吧,”陸野扯了扯嘴角,“您屈尊來找我,不會隻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吧?”
車内安靜了片刻,陸勉德的語氣緩和下來:“我以前還以為你隻會玩音樂,荒廢正事,看來是小看你了,你公司做得不錯,有沒有興趣到IHG幫我?”
他頓了頓,又道:“你始終是我大兒子,有什麼恩恩怨怨,也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
陸野沒有說話,陸勉德提出讓他回公司不是第一次,但以往都是通過昌叔遞話,不會親自露面。
無事不登三寶殿,要麼是公司形勢危急,不得不趕快培養繼承人,要麼是他不争氣的二兒子,又惹了什麼幺蛾子,讓父親徹底失望。
“祖煦呢?”陸野問地一針見血。
陸勉徳冷哼一聲,“我花那麼多錢培養他,最終養成個不成器的廢物,除了花錢玩女人,什麼都不會……倒是你,有點我當年的模樣。”
這難道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陸野壓着惡心,擺出無懈可擊的謙遜笑容,“過獎了,我會慎重考慮的。”
陸勉徳對他的态度有些意外,他沒想過這個帶着一肚子仇恨離開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的兒子,會如此容易被說動。
他的乖戾自五歲多時推倒了繼母的那一天,就再也沒有消失過,随着年紀的增長,隻增不減。每每看到他的眼睛,都不禁覺得寒涼刺骨。
如今竟像是轉了性,那些棱角消失無蹤,難得一副馴良謙卑的好模樣。
比起識時務,會審時度勢,陸勉徳更傾向于相信血溶于水這個解釋。
他瞧着兒子,越瞧越覺得,比那個不成器的實在順眼太多。
少頃,陸勉徳點燃一根雪茄,又抽出一根遞給陸野。
雪茄上裝飾着鑽石細鍊,奢靡的煙草香在空氣中彌散。
“嘗嘗這支chigar,荷蘭帶回來的。”
為了嗓子,陸野從不抽煙,陸勉徳派人調查過,對這點了如指掌。
陸野沒有一點抗拒的樣子,很自然接了過來,點燃後,穩重地拿在手裡,繼續跟陸勉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