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夏仍然有些懵,他咋沒看到?
但也更關心拍賣的情況,“下面發生了什麼嗎?”
虞卿也是個典型的能坐着絕不站着的人,怎麼會棄如此舒适的大床于不顧,站着觀察别人呢。
“沒什麼”,說完,落荒而逃似的快走到一旁坐下來。
沒發現明枭的身影,虞卿的長睫遮住了眼裡的情緒,光聽她的話聽不出有什麼特殊含義。
昏黃但不顯得暗沉的光芒就随着拍賣人員的聲音灑進房間裡。
“十年一屆的聚财盛會,現在開始!”
中間是個圓型的高台,一個個房間也随之聚成一個大圓形環在其外邊。
觥籌交錯,蘭陵美酒,碗透琥珀光。
季長夏看到如此景象,忙不慌從床上踉踉跄跄地跑到外杆上。
虞卿手撐着腦袋,有些無奈的看着他。
“你好歹做個表面功夫。”
“裝什麼呀?”季長夏興奮地探出個腦袋,左看右看,腦袋畫了幾個大圈才停下來,“這多有意思啊。”
虞卿看他這幅樣子,也有了幾分趣味,緩步走到他身旁。
也學着他的樣子,打量四方,隻是幅度沒那麼大而已。
其實,虞卿也沒來過這拍賣會,上一屆舉辦的時候還太小,母親不讓她來玩。
這一次,她竟然沒依靠母親的身份,憑借自己的實力獲得了參加拍賣會的資格。
想到此,虞卿突然有些暗喜,雖然面上依舊是冷淡無波的。
季長夏早在虞卿站在他身旁的那一刻就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她,看她擡頭仰望,看她低頭俯瞰,看她眉目流轉的情緒。
他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一個月的相處已經足夠讓他了解虞卿了。
與季長夏不同,虞卿面上總是淡淡的,但情緒很直接顯眼,沒有隐藏的意思。
隻是讀懂的人很少。
所幸,她身邊就有一個。
“你也很喜歡這裡吧。”季長夏朝她勾唇壞笑着挑眉。
“不是喜歡這裡。”虞卿搖頭。
她對這裡沒什麼感覺,但很喜歡走出被人過度關注的自由。
以前無論去哪,都是有别人帶隊的。
可能是宗門長老,可能是師兄師姐,更多的還是母親。
他們告訴自己,該什麼時候出劍,該怎樣出劍。
與敵人打鬥時,要怎樣才是規範的。
看着季長夏略帶挑釁意味的笑臉,虞卿腦袋裡突然浮現出那年雪地裡的回憶。
“跪下!”
虞卿昂着頭,用那雙眼睛訴說自己的冤屈,死都不肯下跪。
“我不!”
宗門内沒有雪地,雪是虞卿母親的法術形成的。她被自己母親的靈力攻擊,話中都帶了點顫抖的感覺。
但言辭铮铮,她語氣裡的倔強不服仿佛要燃了這看不到邊際的雪。
她太弱小了,弱小到她母親不用法術僅用自身的威壓就能将她摁倒在地上。
“我不!我死都不要!你強行逼迫我也沒用!”
嘴裡吐出一句話,就要吞進去一口雪。
“遇到金丹妖獸,你竟然不先護着其他弟子撤退,反而一意孤行與其搏鬥。”
“進攻不也是防守嗎?若我能拿下它,這樣才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保障所有弟子安全。”
進貢亦是防守,這句話令那位高高俯視虞卿的女人有了片刻的愣神。
“你要知道,你最大的責任是守護。”
回過神後,她的語氣不自覺地沒剛剛嚴厲了。
“守護,守護什麼?”虞卿咬破嘴唇,以精血為祭,破了她的威壓,搖晃着身體強行站起來。
她才不要跪她。
“每一次,隻要我随宗門弟子一起出去,我的性命就永遠被你置之度外了,是嗎?”
說來好笑,一群修煉不知凡幾的修士竟要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罩着。
一出生,她還不知道自己的靈根是什麼,不知道未來是選哪條道路,就被告知她是為了守護蒼生而活。
好笑!
這句話從她練氣講到了元嬰。别人隻用專攻一門的時候,她卻要學所有。
衆人稱道的天之驕子,不過是萬事不順心的可憐人罷了。
兩個人就站在那兒,一個如千年寒冰不可融化,另一個卻是熊熊烈火。
在虞卿還在那樣瞪着女人的時候,她歎口氣,“算了,回去吧。”
這是虞卿第一次聽到她歎息。
直到季長夏呼喚虞卿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
眼睛睜得大大的圓圓的,一行熱淚就那樣從她的眼角流出。
“怎麼了?怎麼了?”季長夏從兜裡拿出手帕,見虞卿朝他手帕瞄一眼,還解釋道“幹淨的,洗過了。”
“你哪來的手帕?”
虞卿還是沒用,拿自己的衣袖随意一擦,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那天你渾身是血,還沒東西擦,這不就準備一個嗎?”季長夏打哈哈笑道。
“清潔術是基本法術,不用帶這個。”虞卿轉過頭,别扭開口。
兩人交談間,底下的拍賣師已經開始了口若懸河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