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張有德和張有慶，兩兄弟，從山溝溝裡走出來，帶着滿身的泥土味和一顆顆不安分的心，跟着打工的大部隊湧進了繁華的A市。這座城市的霓虹燈像是無數雙誘惑的眼睛，閃爍着令人眩暈的光芒。兄弟倆初來乍到，被這紙醉金迷的世界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夜夜笙歌，沉醉在這無盡的繁華中。然而，兜裡那點微薄的工錢，連一頓像樣的酒都買不起，更别提在這座城市裡站穩腳跟了。

直到他們在夜場的角落裡遇見了林華。同樣出身低微的她，卻有數之不盡的錢财。她看穿了兄弟倆的窘迫，全不在一他們的貧窮，帶着他們入了行。

他們像是被城市的黑暗面吞噬，一步步滑向深淵。張有德和張有慶從最初的忐忑不安，到後來的麻木不仁，仿佛已經忘記了山溝溝裡的那片藍天。然而，做他們這一行的，心裡總有一根刺，紮得他們夜不能寐。他們開始相信陰司報應。

每逢初一十五，他們都會帶着厚厚的香火錢，跪在寺廟的蒲團上，虔誠地磕頭。他們還經常捐獻善款給各種福利機構。

這一次的貨品，是早就踩好了點，做好了防備，也求了香，算了卦。

“最近幾天都沒幾個好貨，兄弟手上沒有閑錢了，閨女年紀大了，最近吵着買什麼驢牌的包，幾萬塊錢呢，哎，這倒黴姑娘。”張有德将行李箱扔到後備箱裡面，拉着後備箱的蓋子，狠狠的砸到車上，讓其關閉。

張有慶坐在副駕上，拿着一根牙簽剔牙，一邊剔，一邊往窗戶外面呸出牙齒中間剛剛塞進去的烤鴨肉。

林華躺在副駕駛上，仰着頭，被太陽曬的昏昏欲睡，聽到張有德的報應，感同身受的說道：“誰說不是呢，現在的孩子啊，都太能攀比了，我家那個兒子，這不是最近又迷戀上球鞋了，一雙好幾萬，也不知道穿上去跟咱們這幾百塊的鞋子，有什麼區别。”

張有慶将那根牙簽扔到窗外去，發動汽車，“所以說啊，還是不結婚我，你們看看我，掙多少錢，都是給自己花，比你們兩個可是自在多了。”

林華笑着，白了張有慶一眼，嗔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成家立業了，要是再耽誤下去，以後可不好找媳婦。”

張有慶不以為然，“嗐，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我們老張家有我哥傳宗接代呢，我啊，隻需要及時享樂就行了。”

張有德罵：“你這說的好，等過年回去，看爹不得罵你，到時候可别找我給你說情。”

“嗐，大不了從貨裡面挑一個帶回家去就是了，跟前年一樣，等貨一脫手，就跟爹說是分手了呗。”

林華聽到張有慶的話，立刻豎起眉毛，伸手掐住張有慶的胳膊肉，“好啊，我說去年那個貨回來就半死不活的了，原來是你小子帶回家裡去了。”

張有慶不設防，被掐的叫出聲來，“華姐，華姐，我這開着車呢，不就是一個貨嘛，您别生氣，過幾天我一定賠您幾個，行不！”

“幾個？”林華沒好氣的說道。

張有慶伸出一根手指，“一個，嘿嘿，聊了好幾天了，想跟我奔現呢，我辦事你放心，雖然隻有一個，但是絕對是好貨，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張有德幸災樂禍的說道：“别又是個照騙，現在女人啊，一個個的把自己P的跟個天仙一樣，實際上，一個個長的喲——”

林華回過頭，“張有德，你還看不起我們女人？要不是我，你們兄弟倆能過的上這樣的好日子？”

張有德連忙陪笑，“我怎麼可能會看不起女人啊，女人就是我的衣食父母，除了孩子，就是女人最值錢了，看不起誰，我也不可能看不起女人啊。”

三人有說有笑的，車内的氣氛輕松愉悅，像是往常一樣，車子很快駛出了A市，繞過了繳費站，終于開上了山路。這裡沒有警察，沒有卡點，隻有蜿蜒的山路和寂靜的樹林。張有慶加快了車速，心裡盤算着，再開半個多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到時候一切就都穩妥了。

然而，當他們穿過一條幽深的隧道，眼前突然一亮，刺目的陽光讓他們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可等他們看清眼前的景象時，三人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們竟然重新回到了A市的城市道路上！

兩旁是喧鬧的人聲，車來車往的馬路，熟悉的霓虹燈招牌，還有那些他們剛剛才逃離的繁華景象。張有德猛地踩下刹車，車子停在路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這……這怎麼可能？”張有德瞪大了眼睛，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我們明明已經出了A市，怎麼會又回來了？”

林華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她緊緊攥着手中的煙，煙灰掉在座椅上，她卻渾然不覺。她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慌亂，低聲喃喃道：“不對勁……這不對勁……”

張有慶的手緊緊握着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眼神中透出一股無法掩飾的恐懼。他看了看後視鏡，又看了看前方的馬路，仿佛在确認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A市。

“我們……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張有慶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僥幸，可他自己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他們明明已經繞過了繳費站，開上了山路，怎麼可能又回到A市？

林華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低聲說道：“先别慌，我們再開一次，看看能不能出去。”

張有慶點了點頭，重重的踩着油門。他的手指緊緊握着方向盤，眼神中透出一絲決然。車子再次駛向城外的方向，三人的心跳随着車子的加速而加快。

忽然，一輛警車橫在了路中間。

張有慶認出來這是他經常來逛的一個商場，做他們這一行的，對于警察的出現十分的敏感，才一打眼，他就認出來那是這一片的片兒警徐佑。

“沒事，是片兒警，可能是湊巧。”張有慶嘴唇微微抿緊，嘴角不自然地抽動，說出自己都不是那麼肯定的結論。

林華和張有德沒有說話，他們正扒着車窗往外面看。

“也許是遇到時空隧道了，我之前在我閨女的十萬個為什麼上看過。”張有德試圖安慰所有人。

然而，當他們一個轉彎，眼前的景象依然沒有改變。他們又一次回到了剛剛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