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醒來的時候感到了明顯的宿醉的頭疼。他昨晚上察覺發現新荊身體不佳,本還想照顧病人,結果新荊并不領情,讓附近酒樓送了些酒菜過來跟他聊了聊最近制置三司條例司的情況,一會工夫把王雱自己給喝高了。
……尴尬。王雱這會兒醒來,發現新荊夜裡給他換了衣服,還給他擦了臉,照顧得挺熨帖,以至于他這一覺睡得竟然還挺好的。
我這哪是來看望同事的,我這是鸠占鵲巢來了。王雱扶額。這時候就隻能指望自己喝多了沒說什麼胡話。
屋裡地方不大,新荊本人起得比他早,這會在窗邊桌前寫着什麼,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看王雱,道:“你昨天過來這趟,你家裡人知道嗎?”
王雱:“……”
新荊:“我就知道你沒說,早上我托人送過信兒了,你等會直接去司裡就行。”
王雱:“……你沒事兒了?”
新荊:“上呼吸道感染而已。”
王雱:“上呼什麼??”
新荊咳了一聲。“沒事。”
王雱聽着他聲音還是沒恢複正常,但氣色好了些,心底稍安,穿好衣服到桌邊,看一桌淩亂紙張。新荊将手邊正寫着的東西悄悄壓上,王雱不想冒犯,但瞧見一個快從桌邊掉下來的,還是幫忙抽出來往裡放了放。
“共和?”他一瞥之下發現紙上大都是這兩個字,“誰啊?”
新荊:“我現在的夢中情人。”
王雱猛地扭頭,脖子差點沒斷掉。
新荊一時口嗨,說完了也有點後悔。“你别在意,我寫那張的時候燒糊塗了,純粹是頭腦發熱的臆想。”
“你這夢中情人……”王雱道,“還很難追啊?”
新荊沉默了一會。
“很難。”他幽幽道,“或者說根本就沒戲。但是遇到事兒的時候想想她就能心情好點了。”
王雱:“……難道他還挺好看的?”
新荊心說你要是見過你也會說好看的。他這兩天心情糟糕,腦内就演繹了一番推翻帝制的壯闊場景,心想趙顼啊趙顼,你再來這麼一出我就讓你下台。
——但怎麼讓趙顼下台确實想不出來。
腦子的溫度下來之後又覺得現在主要矛盾還是變法,于是将那晚上的事總結為趙顼本人因為年輕而犯的可以原諒的若幹小錯誤。
“我想找個機會跟你父親談談。”新荊思索片刻,“他最近在不在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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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才能打動王安石?
第一,表現你的才能。
第二,表達你的尊重。
新荊之前沒有特别在意過第二條,在他看來現在的王安石還在摸着石頭過河,以自己這個過來人的眼光看,很多地方完全是在冒險;其中一些铤而走險之處,通過旁觀者視角,就頗覺得心驚肉跳。
所以之前他跟王安石讨論變法具體實施内容,心态就無限接近于恨鐵不成鋼——與其說是對領導的過于強烈的殷切希望,還不如說是老子看兒子都快高考了但還是偏科的暴躁。
現在他必須得調整路線了。再不調整,整個局勢就會變成變法列車進一步加快速度,而他在軌道上修修補補累得吐血,卻左右不了列車前進的方向。
“你要跟我父親談什麼?”王雱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麼還挺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