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挽回一下我的形象。”新荊把自己收拾得整齊幹練,深吸一口氣,伸手再次撫平領口。“再争取一下你父親對我的好感。”
王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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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今天就在制置三司條例司。新荊知道他來得早,于是比他更早一步等在外面,直到王安石本人穿過連廊走過來并看見他。
王安石:“……有事?”
新荊擡手施禮。“我來向王公請罪。”
王安石:“進來說話。”
王安石桌上已經擺了一堆山一樣高的文書,新荊知道他時間有限,耐心也有限,于是開門見山。
“我之前在農田水利法上争辯頗多,已屬失禮……”
王安石打斷他:“就為這事?”
“這是其一。”新荊拿出寫好的東西,“我已經整理好了其中一些關鍵,請您定奪。”
王安石接過飛快地看了一遍,回頭又看了一眼開頭幾句,感覺有進步,寫得比之前中肯一些。
“那還有其二和其三嗎?”
新荊:“我聽說呂惠卿給官家講了一次課。”
王安石:“你是太子中允,他則是崇政殿說書。他自然講得。”
新荊點了點頭。“我聽說他講了《周禮》,說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比如每年正月的布法象魏;有五年一變的,比如周王巡遊天下的視察;有三十年一變的,比如說刑罰的輕重緩急;還有百年不變的,比如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人倫秩序。而司馬光指責呂惠卿曲解經義,把問題帶回制置三司條例這個話題上來,說大宋的秩序已經遭到了破壞,本應該管理天下财富的三司省處境困難,宰相不相,與尋常的胥吏一樣了。”
王安石:“你雖然請了病假,消息倒是很靈通。”
新荊:“臣不敢屍位素餐。”他恭敬道,“台谏官說呂惠卿诋毀司馬光,以至于官家不得不出面,說相互辯論是非而已,不必如此。可有此事?”
“有。”王安石看了看他,“不過這事兒是司馬光挑起來的。”
“這跟誰挑起來的沒有關系。”新荊道,“而在于官家的态度。陛下并沒有責罰呂惠卿和司馬光,沒有贊同任何人,也沒有反對任何人,隻是在調平,這說明他還是希望能夠維護目前各方的平衡。這很危險。司馬光沒有直接針對新法,他在試圖毀掉制置三司條例司;官家可能并不想毀掉條例司,但他可能會為了維護這種平衡,将條例司并入中書省。”
王安石陷入了沉默。他确實考慮過這件事,但他同時也相信趙顼不至于在現在這時候就自毀長城。
條例司并入中書省,雖然程序上确實可行,但看起來更像是趙顼認為他自己已經可以獨立主持變法,之前賦予王安石的特權可以再逐步收回了。
趙顼現在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了嗎?——恐怕還沒。
王安石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他同時将呂惠卿和新荊提拔到皇帝身邊,呂惠卿講學的時候大臣們可以旁聽,于是舊黨當場發難;新荊則可以和皇帝單獨相處,他不知道為什麼相處出來這麼一個結果。
從宮内傳來的消息看,新荊頗得聖眷,怎麼新荊現在倒像是要擺脫這個局面,重新回條例司了似的。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麼簡單。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王安石緩緩道,“你是在妄自揣測聖意。”
新荊:……
我特麼。新荊頭痛欲裂。我特麼,太難了。
就算這個時期是君臣蜜月期,但這也蜜月過頭了。怎麼就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