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忍不住笑。王安石這會兒正和呂惠卿問話,察覺這邊的動靜,轉頭盯了一盯,于是三個人集體靜默。
散會之後,新荊往前邁了一步,他身邊的人也往前邁了一步,新荊轉頭一看,正是章惇章子厚。
王安石看了看這兩人。“公事還是私事?”新荊:“公事。”
章惇:“我是私事。讓他先來吧。”說完拱了拱手,退到外面,不忘掩上門。
王安石看着新荊。這年輕人如今已算是他們臨川王氏族人,但他情感上并沒有完全接納他,這段時間的變故實在是有點太多了。
“我想申請到秦鳳路開展市易法試點。”新荊垂目施禮,“如果王相覺得此事尚可,我願向官家進言,推薦王元澤擔任太子中允一職。”
王安石微微挑眉:“為了什麼?”
新荊:“為了戴罪立功。”
王安石:“你倒也知道你捅的婁子不小。”
新荊無法回話。舊荊這幾天是有一些怒意的,雖然說起來像是一句廢話,但這世界上也就隻有他能完全揣摩透舊荊的情緒。舊荊顯然很明白現階段的負面輿論不至于讓一個太子中允幹出辭職的事來,必然還有其他原因摻在裡面。
王安石:“你昨天認祖歸宗,今天就請求外放,你什麼意思。”
“我絕對不是對王相有意見,”新荊立刻發誓,“我是覺得我好像被人盯上了。具體是舊黨的哪位在關注我我也不知道,但是這樣很難開展工作……”
我把你推到這位置來,就是要讓你吸引火力的,不然我的壓力會更大。王安石心道,你還想跑啊。
“你在秦鳳路難道就沒有問題了?”
“我有一些想法,正想跟王相彙報。”新荊道,“市易法現在還有很多問題,我建議在隴右西渭寨設置市易務,‘借官錢為本,稍籠商賈之利’,先跟當地的少數民族開展貿易。秦鳳路經略司機宜文字王韶的《平戎策》正需要建立在……”
王安石:“——官錢為本?”
“……是的。”新荊也覺得難以開口。“國庫裡的銀子不算充裕,得找官家個人借點。”
借點皇帝的私房錢。
王安石:“我已經借了。”
新荊:“——啊?”
王安石:“國庫沒錢,我已經找官家借了一筆他個人的,作為京城市易務的啟動資金。——這是我要用的,不是打算給你——你要是想在隴右西渭寨也設置市易務,那得找他再借一次。”
王安石不禁有些感慨。“畢竟國庫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