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燈熄滅不久後,守門的仆從就發現了異常,連忙喊人把火重新燃起來。
柏婪露出看好戲的表情,鶴厲卻不慌不忙地貼牆緩緩站起,雙腳踩在壁燈凹槽邊緣。
柏婪眼帶笑意地看向被鶴厲弄滅的壁燈,注意力卻忽然集中在了踩在壁燈邊緣的那雙腳。
腳心嬌嫩的皮膚與燒得通紅的銅片緊緊相貼,略微擡起時,露出一片水泡,整個腳底都是一片爛紅,看着疼極了。
可那人卻像是無知無覺,隻是神色淡淡地盯着腳下熄滅的火苗。
柏婪收起了笑容。
他原本想先翻進去查看情況,卻沒想到鶴厲緊跟上來,一副不信任他的模樣,讓他不由自主生了些要強的心理。
但此刻,他的心髒忽然泛起細細密密的不适,那種難受的感覺遠勝過他被鶴厲激起的那點好勝心,讓他不禁生出一股跳下牆壁,順便将鶴厲也拉下來的沖動。
他不知道這份心情從何而來,一時在動與不動間徘徊不定。
這時,不遠處便有人拿着火把和梯子走了過來,打斷了他的糾結。
那人走近,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是剛剛在花田裡勞作的園丁凱西,他因為心神不甯幹不好活,于是被派來打雜了。
他有些笨拙地架起梯子,爬到壁燈旁,用手裡的火把點燃了被熄滅的柴火,随後又慢悠悠地爬了下去。
突然,鶴厲像是沒站穩,腳一滑,剛剛燃起的火苗又被踩滅了。
剛要收回梯子的凱西動作一頓,神色驚恐地看了看四周,仍舊什麼都沒看到。
他無奈,隻好咬了咬牙,再次爬了上去,隻是這一次,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又點燃了壁燈,然後靜靜等候了一陣兒,剛松了口氣要下去,卻見面前的火焰再次毫無征兆地滅掉了。
“有什麼……唔啊啊啊!!——”
凱西被吓了一跳,重心不穩,連帶着梯子也離開了牆面。
正當他一邊大叫一邊閉緊眼睛準備迎接從梯子上摔下的劇痛時,腳下的梯子不知怎麼竟又倒了回去,穩穩地落回原處。
凱西猛地睜開眼,雙腳發麻地站在原地,大口喘息了一會兒,又小心地看了看周圍。
心髒慢慢平複,他再次小心翼翼地伸出火把,火焰又一次燃起。
所幸,這次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他一下去,也不管火會不會再熄滅了,抱起梯子拔腿就跑。
一邊跑一邊喊:“科爾奇!!!!!!”
遠處傳來了回應聲。
與此同時,為了扶梯子滿頭大汗的陳绯紅終于罵出聲:“鶴厲!!你什麼毛病!非可一個人霍霍?”
鶴厲理直氣壯地眨了眨眼:“他燙到我了。”
同樣滿頭大汗的習禮:“燙?燙你倒是下來啊!”
“那不行。”鶴厲說完,看了一眼旁邊的柏婪,發現他又往上爬了幾米,眼看還有三四米就要夠到瞭望塔了,連忙也找起了着力點,向上爬去。
忽然,身後傳來一身悠揚的馬鳴。
習禮幾人轉身望去,柏婪也維持住四肢扒牆的姿勢扭過了頭。
玫瑰花田中央的荊棘已經被清除掉了,此刻一輛裝潢華麗的馬車正自花田中央緩緩駛來。
馬車停在了大門口,習禮三人迅速讓開。
與此同時,黃銅大門緩緩從内開啟。
一個身着燕尾服的管家走了出來,恭敬道:“歡迎您,廢棄地的主人,尊敬的阿爾法公爵。”
“嗯。”
幾人聽見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随後,馬車緩緩駛進了大門。
習禮三人抓緊時機跟在馬車後走了進去。
留下柏婪和鶴厲一左一右地攀在牆上,面面相觑,活像城堡門口的兩尊壁虎浮雕。
待大門即将關閉的聲音響起,兩人才像是突然驚醒,同時從牆上一躍而下,并排擠進了城堡。
幾人一路跟着馬車,進到了古堡後方,古堡的後花園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
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側臉英俊立體。
柏婪剛要跟着他進去,餘光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隻見雪孩被一群人簇擁着走了過來。原本赤身裸體的她此刻穿上了花紋繁飾的蓬松絲綢長裙,淡金色的長紗包裹住了她凹凸有緻的身材,她的領口開得很大,露出胸口一片雪白的肌膚。
她不顧衆多仆從的阻攔,一邊沖着宴會走一邊喊:“夫人呢?我要見夫人!”
旁邊的侍女恭敬而冷漠:“小姐,已經和您說過很多次了,夫人在為今晚的禮儀做準備,她并不想見您。”
雪孩推開擋在她身前的侍女,邊走邊說:“她肯定是生我氣了,我不管,我要去問伯爵!”
雪孩眼看就要闖入宴會,突然,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現在花園門口,攔住了她。
沒人知道伯爵是怎麼出現的,他的聲音嘶啞中帶着假惺惺的溫柔,他說:“親愛的,回去你的房間等着。”
雪孩見到伯爵後慌了一下,随後行了個提裙禮,恭敬地問道:“親愛的斯特赫伯爵,我想見見夫人,您知道她在哪嗎?”
伯爵聲音冷了下來:“我的夫人隻有你,回去吧,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可……”雪孩還想說什麼,但伯爵已經轉身回到了花園宴會中。
“夫人,走吧。”侍女說。
雪孩冷冷道:“别那麼喊我!”
随後,她被一衆侍從簇擁着,或者說半脅迫着,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衆人聽完他們的對話都有些驚訝。
陳绯紅瞪大雙眼:“所以今天的婚禮不是伯爵和那個夫人的……而是伯爵和雪孩的?!”
習禮道:“看來是這樣了,但時間線是不是一緻的還不好說。”
“是一緻的。”柏婪眯起眼睛,“她臉上還有被踹出的紅痕。”
紅痕非常細微,如果不是柏婪觀察力驚人,根本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