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厲走後,柏婪躺在很快就要不屬于自己的床上,胸中那股郁結之氣愈發嚴重,一方面氣鶴厲莫名其妙針對自己的态度,一方面也氣自己。
“怎麼會打不過呢?”
柏婪躺在床上,伸出右手,借着微薄的月光打量自己的手。面前的手指修長勻稱卻不纖細,關節突出,一看就充滿了力量。
和鶴厲白皙剔透的手指比,簡直爺們極了,咋就被壓得死死的呢?
柏婪無聲歎了口氣,是真有些苦惱了。
他原本打算這次出來攢夠銷量,就跳槽到他原來的公司的,誰知鶴厲這一出,直接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剛剛下了APP,一搜索自己的名字,蹦出來的就是一連串的黑名單公告,他一一浏覽那些公司名,在其中找到了【明日】兩個字。
柏婪有些驚訝公司名字還沒改,不過也沒太在意,隻是意識到一時半會可能無法跳槽了,又在心裡狠狠罵了鶴厲一頓。
第二日,柏婪根據習禮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名為【黑鲨】的公司。
是鶴厲先不仁的,可就别怪他不義了,他可不想露宿街頭。
柏婪走到前台,所幸有人在,那人頂着一頭卷發,穿着短袖褲衩,正靠着桌子打瞌睡。
柏婪禮貌地敲了敲桌面,那人被驚醒,先是迷茫地看了柏婪一眼,随後嘴巴微張,呆滞的眼猛地瞪大了。
“你……你是……”
柏婪的照片被放在了論壇上,在這種沒有明星的時代,有名闖關者的八卦成為了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如今已經習慣這種被人當猴看的表情了,再次禮貌地詢問:“請問可以辦理入職嗎?”
卷發男生愣了兩秒,随後遲疑道:“嗯……你在系統裡申請了嗎?”
“還沒有。”柏婪說,“我想先看一下公司内部。”
卷發男生看起來有些遲鈍,緩慢道:“入職要……上報,如果管理層沒人拒絕,就可以進入……”
“我知道。”柏婪耐心重複了一遍,“但我想先看看公司。”
似乎是不知道公司有什麼好看的,卷發男生皺了皺眉,又癱了回去:“哦,那你看吧。”
柏婪微笑着看着卷發男生,一動不動。
卷發男生撐了一會兒,最後不太情願地問了一句:“要我帶你嗎?”
柏婪禮貌道:“謝謝。”
他跟着卷發男生走過一間間辦公室,通過桌面和電腦判斷這家公司大多數人進入廣告的時間,評估這家公司不算太差的總銷量,究竟是依靠群體的努力,還是個體的突出。
他發現公司裡電腦亮着的人不多,說明大多數人進入廣告的頻率都是按照規則中的一月一次,但他同時也發現,那些亮着的電腦工位大多都是連着的。
“你們經常用組隊卡?”他問。
“嗯。”卷發男生理所當然道:“我們公司是組隊制,管理層的幾位大佬會帶着我們。”
說完他瞥了一眼柏婪的實習生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公司很不錯的,你要是能進來,死亡率至少能降到百分之六十。”
廣告内平均死亡率是百分之七十五,組隊制的公司死亡率會稍微低一點,百分之六十算是很不錯的了。
路過工位時,不斷有人和卷發男生打招呼,那些人在看見他身旁的柏婪時,無一不露出驚訝的神色。
柏婪覺得這家公司裡的人還都挺友好,起碼看起來互相熟稔。但令柏婪感到怪異的是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感覺和大街上那些圍觀群衆單純看好戲的目光不太一樣,帶了些别的色彩。
沒等他深想,一旁忽然一陣騷動。
卷發男生一改憊懶的模樣,興奮道:“易先生回來了!”
柏婪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扇玻璃門打開,走出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
他微笑着走到公共辦公室内,沖着工位上剛回來的幾個人關切道:“都沒事吧。”
“沒事沒事!多謝先生!”一個西瓜頭男孩激動道。
被叫做易先生的男人摸了摸他的頭,擡頭時不經意間瞥見站在一旁的柏婪,神色微怔。
他很快恢複了自然,如果不是走過來的步伐有些急促,很難看出他的不同。
他走到柏婪面前,先是和卷發男生打了個招呼,然後有些不确定地問道:“你是……柏婪嗎?”
柏婪從他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色彩,遲疑道:“嗯,你是?”
男人笑了,伸出手,有禮道:“我叫易沙,是黑鲨的董事長。”
柏婪回握了兩下,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被之前的公司辭退了,這次是來看看貴公司情況的。”
易沙很客氣,看不出上位者的架子,溫和道:“非常歡迎你,加入黑鲨這個大家庭。”
柏婪小學之後就沒怎麼聽過大家庭三個字了,聞言禮貌道:“謝謝,但我還……”
易沙卻一反有禮的模樣,有些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是鶴厲把你辭退的吧?”
柏婪微怔,他能感覺到,這個名字一出,周圍的氣氛都有些變化。
看着易沙的眼神,柏婪忽然察覺到,那股色彩,似乎是某種秘而不宣的興奮感。
他聽說過黑鲨的董事長和鶴厲關系不好,但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躊躇道:“是……吧。”
誰知易沙的下一句話,竟讓他直接心髒驟停。
——“鶴厲玩起來怎麼樣,爽嗎?”
易沙說這話時神态自然,仍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就好像隻是随口問候了一句今天的天氣。
柏婪難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更令他震驚的是,黑鲨的其他人竟渾然不覺這句話有什麼問題,甚至都一臉興奮地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