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沙見柏婪不說話,露出個關切的神色:“是不是不怎麼樣啊?也是,那種公交車肯定都被人玩爛了,表面看起來光鮮,實際又髒又……”
他的後半句話沒能說出口,被柏婪用盡全力的一拳打斷了。
易沙坐在地上,啐掉一口血沫,竟還擡起頭不解地看着柏婪,像是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幾個人連忙把易沙扶起來,易沙大度地擺了擺手,四周立刻接二連三響起指責——
“你做什麼!是鶴厲那biao子害的你,你沖易先生發什麼火?”
“就是!你不會是鶴厲的腦殘追求者吧?都被抛棄了還為他說話。”
“你别被騙了,我親眼看見鶴厲一天和七八個人開房,不是公交車、千人斬,還能是什麼?”
“哎喲,上廁所都比上他幹淨,你趕緊去檢查檢查,别染上什麼髒病了。”
一聲聲侮辱砸進柏婪的耳膜,他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隻覺得從頭到腳都開始發麻。
面前一張張面孔逐漸變得扭曲、陰暗、驚悚,人皮下的骷髅像是要破土而出,整個空間都被灰色凝固,隻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被不斷放大。
他像是誤入了一群狂熱信徒的聚會,巨大的惡意催生出無限的力量裹挾了他的身體。
柏婪沒有說話,無論是言語還是武力此刻都顯得太過蒼白。
他看着易沙僞裝謙謙君子的醜惡嘴臉,聽着那些毫無理由的羞辱謾罵。
他終于忍不住,試圖為鶴厲辯解,卻被用更下流陰毒的話語怼了回來。
最終,他意識到,這群人追求和相信的從來不是什麼真相和理性,而是殘忍、偏執和狂熱。
他們中有的人連鶴厲一面都沒有見過,但個體的理性早已被盲從淹沒。
一旦他們加入了黑鲨,或許剛開始,聽着其他人的污言穢語,會覺得有些過分,沒有理智。
可理性能夠堅持一天,一周,然而在一日複一日的斷言、重複、傳染中,再清醒的靈魂也會被無知瘋狂所淹沒。
柏婪盯着易沙,這個人是這一群烏合之衆的領袖,也是狂熱情感的最初傳遞者,是這一方肮髒世界的王。
他忍耐住心裡翻湧的惡心,問道:“鶴厲對你做了什麼?”
易沙整了整衣領,竟露出一個微笑:“還能做什麼?就是他慣用的伎倆,勾引我、利用我,然後再一腳踹開呗。”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的經曆很像,說白了,我們是一樣的,你不必這麼偏激。”他的聲音很溫和,帶着刻意的引導與蠱惑。
柏婪被他話語裡的深意驚得渾身發涼,難以置信道:“你是說,你對他……”
易沙點點頭,露出一副我們是同類的模樣:“我一個人不足以制服他,所以我找了好多人,但也是在廣告裡,你看,我們是不是想法都一樣?”
理智告訴柏婪他不可能得逞,但還是覺得惡心,他嘗到自己的口腔裡隐隐有鐵鏽味。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竟因恐懼而微微發抖:“你成功了嗎?”
易沙可惜地搖搖頭:“差一點,我還是低估了他,不過……你居然成功了,你一定很強,我們能夠成為很好的夥伴,未來說不定還能……”
易沙再次挨了一拳,這一次,吐出的血沫中混着牙齒。
柏婪已經忍耐到了極緻,他不敢想易沙的意思。
未來怎麼樣?一起在廣告裡強上鶴厲?還是把他徹底毀掉一起分享?
易沙終于沉了臉,“看來,你真的很愛他……”
“你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這樣就能感動他吧?你以為他三個月爬上銷量榜,靠的是什麼?你不會真以為那些都是他自己賺的吧?承認吧,他就是一個美麗的毒物,自私、卑劣、濫情,永遠沒有人能得到他。”
易沙的聲音很輕,柏婪卻察覺到思維逐漸被他帶走。
他意識到,這個人居然在催眠他。
他的第一反應是,鶴厲知道嗎?知道偌大的廣告裡,有一處如此腌臜陰暗的角落,裡面的蛆蟲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的一切,争先恐後想要将他拉入地獄。
他的第二個想法是,他要埋葬這裡。
讓這些陰溝裡的東西永不見天日,讓那些惡毒卑劣的想法死在塵埃裡,永遠碰不到那個人。
他也是這麼做的。
他拿出随身攜帶的折疊刀,插入了眼前人的脖頸。
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他的動作太過果斷,以至于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柏婪拔出刀,面無表情地看着易沙捂着脖子倒下,周圍才爆發出尖叫聲。
殺人這件事對柏婪來說并不算陌生,他沒管那些刺耳的尖叫,随手拽過幾張紙巾擦拭刀刃,擦到一半似乎覺得髒,索性直接将刀扔在地上。
柏婪低下頭對上易沙瀕死時怨毒的目光,冷冷道:“下輩子記得好好做人,别做臭蟲。”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破風聲,柏婪靈活地扭身,躲過了鋒利的刀刃。
那個西瓜頭男孩握着一把水果刀,再次憤怒地沖了過來,卻被柏婪輕松制服,卸了胳膊。
柏婪掐着男孩的脖子,将人拎了起來,手指逐漸收緊,他沒看兩眼翻白的男孩,而是環顧四周,滿意地看見那些人眼中怒火褪去,化為驚恐。
他将還剩一口氣的男孩扔到咽了氣的易沙身上,沉聲道:“來這裡之前,我整理過貴公司的資料,其中就有黑鲨的人員名單。我記得你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和長相,以後,如果再被我聽見你們用那種惡心的話形容無辜的人……”
柏婪頓了頓,随後一字一句道:“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語罷,他雙手插兜悠閑地走出黑鲨,身後十幾個圍觀者,竟無一人敢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