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落地鏡,映照出了一個青年人的身形。
站在鏡子前的柏婪目光近乎苛刻地打量着自己的身材,經過将近一個月的高強度鍛煉,這具身體已隐隐有了健康的弧度,盡管腹肌這種相對好練的肌肉已初見雛形,但身量整體來看仍舊偏薄。
柏婪歎了口氣,懷念一秒上輩子一身精壯卻不過分誇張的腱子肉,走出了衛生間。
他穿着新買的黑色運動裝,坐在了工位前。
距離上一次進入廣告已經過了半個月,複活後他不再盲目追求速度,而是有其他要做的事,其一就是打消鶴厲的懷疑。
他本打算下次進入廣告前徹底解決這件事,可鶴厲卻突然人間蒸發了。他去平安賭場詢問,甚至還打電話給了王西安,都沒有鶴厲的消息。
等待了半個月後,柏婪失去耐心,這才打算先進個廣告鍛煉一下。
電腦上的童話鎮闆塊被打開,目光落在其上,柏婪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短短半個月過去,除了雪孩和小紅帽,竟有四個廣告主題也變成了灰色。
他瞬間就想到了習禮和陳绯紅,他們和公司的關系最為緊密,也是最有可能将黃昏國度的事情告訴其他人的。
不過看這個數量,知道内情的人應該并不多。
柏婪自己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暫時沒有精力去思考黃昏國度究竟意義着什麼,因而他隻是凝視了那幾個灰色的主題一會兒,想着下次見那兩人可以問一嘴,就點擊了進入。
剛一蘇醒,一陣悠遠的歌聲便鑽入了柏婪的耳朵。
歌聲婉轉悅耳如天籁,内容卻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母親砍下了我的頭,
我的父親吃掉了我的肉,
我的妹妹埋好我的遺骨,
在那高大的杜松樹下。
啾!啾!啾!你們再也沒法找到
比我更漂亮的鳥兒了!
聽着歌謠,柏婪神色愈發嚴峻。歌詞的提示太過明顯,柏婪聽到第一句,就猜出了這是《杜松樹》的故事。
然而正是因為過于明顯,也意味着這則廣告的難度大概率也是極高。
柏婪能力很強,但死亡對他來說不過也是一瞬之間的事情,因而他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等歌聲停止,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所在的房間溫度有些高,原因是他左手旁一個巨大的熔爐,正在源源不斷散發着熱度。
牆上碼着一排工具,在火光的映襯下泛着金屬光澤。
一間傳統的煉金工房。柏婪想。
正當他靠近熔爐,打算尋找原文中送給鳥兒的金鍊子時,工房的門卻忽然被人從外向内推開了。
柏婪瞬間繃緊了身體,目光沉沉地盯着門口。
在看到來人時,他倍感無奈之餘,也不由松了口氣。
“你怎麼……”柏婪剛想說什麼,卻發覺進來的鶴厲臉上也露出了些許訝然,這讓原本想要開口質問的柏婪一時間拿不準主意。
鶴厲沒必要僞裝,難道這次真是偶遇?
柏婪理智上覺得不太可能,但鶴厲的表情又不似作僞,讓他一時陷入了糾結。
這一次,鶴厲的表現有些奇怪,與以往的冷淡和熱情都不同,他平靜地和柏婪打了個招呼後,就開始自顧打量四周,不僅沒有想和柏婪搭話的意思,态度甚至稱得上疏離。
柏婪正在心裡嘀咕鶴厲這又要作什麼妖時,卻看那人忽然沖屋外露出了一個笑容,語氣輕快熟稔:“怎麼這麼慢?”
柏婪愣了,他還是第一次見鶴厲露出這樣不設防的表情,故作抱怨的姿态親昵而自然。
柏婪突然就對屋外的人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祁水?金止戈?總不會是王西安吧?
然而當他真正看清了那人究竟是誰時,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将他整個人都凍僵在了原地。
進來的人身形修長結實,充滿力量,利落的闆寸和深藍的運動服,讓他散發着朝氣蓬勃的活力。
柏婪卻沒有被這抹陽光感染,連靈魂都在發冷。
他定定地注視着面前的人,注視着那張和上輩子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柏婪用盡全力克制自己,才堪堪将巨大的驚駭吞進腹中。
他平複片刻,等到不再因震驚而顫抖時,才故作随意地問道:“鶴厲,不介紹一下嗎?”
鶴厲沒什麼反應,那個男人卻沖柏婪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你好,我是柏佰。”
不僅外形一樣,連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極為相似。
柏婪不動聲色地回饋了一個禮貌的笑:“我叫柏婪。”
最初的震驚過去,柏婪發覺事态有些不受控制,因為就連他自己,都沒能看出面前的人和上輩子的自己究竟有什麼不同。
“本家兒啊,鶴厲,這你朋友?”
鶴厲随意地點點頭,看起來懶得解釋,被柏佰怼了下,這才沖着柏佰道:“不算朋友,之前在廣告裡遇見過,發生了點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