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想要的答案，金止戈慢慢悠悠啜了一口茶，與此同時，他身邊的人卻都躁動起來。

一個裸露的皮膚全部布滿紋身的男人開口：“金爺，您剛剛說的是真的嗎，那個什麼黃昏國度，真能讓人類離開這個廣告？”

另一個穿金戴銀的長發男人也面露不安：“童話鎮被鎖的時候，咱們公司聯盟會也讨論過，那時候不說是廣告公司出bug了嗎，怎麼又出來個黃昏國度？”

金止戈聞言嗤笑一聲：“公司聯盟會？浪費了我一整天時間聽你們讨論，到最後，還不如幾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在座衆人聞言都悻悻閉了嘴，沒人再敢開口問什麼。

柏婪發覺，這些所謂的權貴富豪眼中，并沒有習禮幾人第一次知道人類或許能擺脫廣告時，流露出的期盼與希望，反倒隐隐透着不安與厭煩。

既然事情已經被金止戈發現，柏婪索性道：“金先生，您既然已經知道，為什麼不直接派人去闖關，還找我們幾個來做什麼？無論怎樣，讓全人類擺脫廣告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不論其他人怎樣，柏婪始終挺直脊背，态度不卑不亢，金止戈原本眼神輕慢，見他這樣，卻忽然饒有興趣地盯着他看了起來。

柏婪皺眉想說什麼，金止戈打斷了他：“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柏婪面上不動聲色，心髒卻一顫，他上輩子隻在公司聯盟會開會的時候見過金止戈，兩人話都沒說過幾句，金止戈應當是不認識他的。

然而金止戈卻并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突兀地問道：“知道無生海嗎？”

柏婪當然知道，無生海非常有名，它不是任何一家公司，和金止戈領導的公司聯盟會一樣，是一個組織的代稱。

隻不過，公司聯盟會是所有公司為了互幫互助、交流消息建立的，無生海卻是一個專收殺戮之徒的地方。

無生海裡的亡命徒，通過廣告隻有兩種方式。

第一種，等待其他人拿到商品，找到BOSS，在最後一刻殺之取代。

第二種，在察覺拿到商品無望時，殺死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通關。

不僅如此，由于廣告沒有律法，無生海裡也有許多專門接受雇傭殺人的殺手，是無限廣告裡最為魚龍混雜、窮兇極惡之地。

上輩子，柏婪無意中得知，自己一個非常敬重的前輩在廣告裡被無生海的人偷襲殺死，于是制定了一個“填海計劃”，也就是剿滅無生海裡的亡命徒，給他們施壓，讓他們不敢光明正大地在廣告裡濫殺無辜。

隻是，金止戈為什麼忽然提起無生海？

柏婪的思緒混亂，直到聽見金止戈的聲音，聽見他口中的名字。

“喊阿海過來吧。”

柏婪心中隐隐升起不安，這股不安逐漸放大，直到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容時，膨脹到爆炸。

一個紮着小辮兒，皮膚黝黑的男人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痞氣的笑，伸出手吊兒郎當地和金止戈打招呼：“喲！哥，你們開會喊我來幹嘛？”

金止戈沒看他，反而扭頭沖柏婪微笑：“你剛剛問，我為什麼不派人去黃昏國度？”

柏婪看着那個笑得流氣的男人，心中震顫卻不敢表露半分。

那個人，是無海，無生海的創始人之一。

柏婪剛剛聽見，他喊金止戈哥哥。

柏婪目光掃過桌上面色不驚的衆人，忽然意識到，金止戈，或者說，公司聯盟會，早就已經和無生海勾結，又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一路人。

上輩子在公司聯盟會上提議剿滅無生海的自己，在他們眼裡，該是多麼可笑。

金止戈語帶玩笑：“我弟弟和他的好朋友們，可是殺人犯，我要是真的幫人類離開廣告，他們豈不是都要坐牢？”

柏婪深吸一口氣：“濫殺無辜的人，本來就該受懲罰。”

果不其然，柏婪的話再一次引起了哄堂大笑。

紋身男翻了個白眼：“大家在廣告裡不是過得好好的，非要出去幹什麼？”

長發男陰陽怪氣道：“就是，都多大人了，還覺得自己是拯救人類的救世主呢？大家夥都适應在廣告裡的日子了，要是出去水土不服，你負責啊？”

兩人的話更是讓桌上衆人開懷，所有人都在應和嘲弄柏婪的異想天開。

柏婪沒有應付這種人的經驗，但他并不愚鈍，很快看清了這群人的真面目。

他強忍怒氣道：“過得好？廣告的平均死亡率是四分之三，你們管這個叫過得好？”

重來一世，他以為自己足夠狠心，卻仍然做不到無動于衷，他憤懑道：“說白了，你們不希望進入黃昏國度，不願意幫助人類擺脫廣告的死亡威脅，不過是因為舍不得廣告裡的榮華富貴和崇高地位。”

“為了繼續過奢靡的日子，自私到袖手旁觀同類死去，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衆人被柏婪一個新人質問，都沉了臉色，可金止戈聞言卻居然大笑起來，從胸腔發出的笑聲沉悶而厚重。

他一邊笑，一邊說：“你和那個人，實在是太像了，還都姓柏，他不會是你哥哥吧？”

這一下，柏婪可以确定，金止戈說的人就是上輩子的自己，隻是……為什麼他會認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