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他将沙利葉帶到那個暗門。“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結束後我來接你。”
安杜馬裡提着那袋豬肉回去,進屋前他轉頭又看了眼圈欄,神色複雜。
他偶爾會做這樣的事情,在每次遇到像祭典這種需要大量肉的時刻,他就會偷偷用豬肉代替天使。
但惡魔的鼻子很靈,所以他每次隻敢換一點點,那點量也隻夠救一個天使。
他的地位太低了,這是他能做到的唯一的事。
但今天,他不知為何,莫名有些不甘心。
他想救所有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可他就是想試試。
安杜馬裡一邊剁肉,一邊思考着方法,忽然,不遠處傳來陣陣騷動。
他擡頭望去,隻見撒旦之首路西法來到了牧場南部視察,帶着他最信任的屬下利維坦。
所有惡魔都展示出了最恭敬的姿态,然而,真正令衆人發出驚歎的卻并不是兩人。
安杜馬裡看向兩人身後,一瞬間,連呼吸都停滞了。
一頭白金色的長發率先映入眼簾,被微風托起微微搖曳,那躍動的金充滿了神聖光輝。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陰影下湛藍的眼眸像是海洋的結晶。
造物的偏愛在那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沒有人會懷疑他的美麗。
他身上的每一處輪廓,都早已不受個體審美的束縛,無一絲瑕疵的外形蔑視了種族、年齡、性别的隔閡,成為了至上的真理。
那是一種無法辯駁的、公理性的美麗。
“大天使,米迦勒……”
安杜馬裡對那位大天使早有耳聞,直至今日才真正得以窺見那美貌的萬分之一,便已勝過想象中的千倍百倍。
“哼,美麗又怎麼樣,說白了依然隻是禁脔而已。”
“背叛了自己的族人,靠陰暗卑劣的手段爬上路西法大人的床,皮囊再好看,内裡也爛了個徹底。天使這種物種,說白了還是虛僞又下賤。”
旁邊傳來竊竊私語,無一不在熱烈讨論着那位大天使。
似乎并沒聽見那些閑言碎語,米迦勒面無表情地從人群中走過。
據傳,他誘惑了惡魔中地位最高的撒旦,成為第一個擁有人格的天使,甚至連一些惡魔見了他,态度都十分恭敬。
但他也被所有人厭惡着。
他靠流連上位惡魔的床第獲取地位,和惡魔生活在一起,本質卻依然是惡魔最厭惡的天使。
他出賣族人的消息,借此表達衷心,更是被所有被惡魔壓迫的天使視為恥辱。
安杜馬裡隻是驚豔了一瞬,随後便收回了視線。
路西法很快離開了這裡,牧場南部負責管理的中位惡魔都去跟着侍候他了,安杜馬裡環顧一周,目光定在了柴房的草垛上。
火焰燃起的速度很快,濃煙迅速引起了所有惡魔的注意。
祭典期間,任何差錯都可能會招緻死刑,一衆惡魔不敢怠慢,全都帶着水聚集到了柴房。
趁着混亂之際,安杜馬裡将所有肉天使的繩索割開,叮囑他們往東邊跑。
東邊有一片日光之洋,是惡魔最讨厭的地方,他們絕對不會踏進一步。
祭典期間缺少人手,大部分守路的惡魔都被調到西部和南部幫忙,如果他們能沖破剩餘守路惡魔的防線,就能拼出一個生的希望。
安杜馬裡能力有限,他隻能幫他們到這裡。
與此同時,他将藏在地下的沙利葉帶出,用準備好的黑袍和黑色油漆為他做好僞裝,打算和從前一樣将他帶回自己家中,這條路要比去東方安全許多。
沙利葉聽說安杜馬裡做了什麼後,吃驚到聲音都不自覺提高:“你放了所有天使?!”
安杜馬裡連忙喊他小點聲,兩人順着小路,向屠宰場外的居住區跑去。
沙利葉還是難以置信:“你還把自己的屠刀分給了其他天使,這樣他們肯定會發現是你做的,你會死的!”
安杜馬裡拍拍他的背,聲音沉穩:“放心,我有辦法。”
“隻是失職放走肉天使,就足夠你死掉千百回了,你們惡魔有多殘忍,你應該比我清楚啊!”
安杜馬裡聞言竟然還笑得出來:“我救了你們,你怎麼還批評我呢。”
沙利葉還想說什麼,安杜馬裡忽然神色一沉,打斷了他的話:“我聞到了很多惡魔的味道,正在朝這邊過來,應該是被發現了。”
聞言沙利葉慌了,被抓住的恐懼鋪天蓋地湧來,他下意識攥緊了安杜馬裡的衣服。
安杜馬裡左右看了看,帶着沙利葉鑽進一處廢棄的胡同,裡面臭氣熏天,兩人也不在意。
兩人躲在陰影處,安杜馬裡盡力遮蓋住沙利葉的氣息。
一隊身着铠甲的惡魔跑過,沒人發現他們,兩人正要松口氣,卻發現隊伍最末的一個惡魔停下了腳步。
同伴問他要幹什麼,他說想上廁所,同伴雖然不滿,但隻是叫他趕緊跟上後就離開了。
然而,那個惡魔并沒有原地解決,反倒往小巷的方向走來。
他沒有在巷口停下,沖着兩人所在的地方腳步不停地靠近。
安杜馬裡握緊拳頭,一邊緊盯着走近的惡魔,一邊計算着用什麼方式能悄無聲息地放倒他。
而就在安杜馬裡打算出手的前一瞬,那個惡魔突然在距離兩人藏身地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伸手扶了下自己的單片眼鏡,看向兩人藏身的方向,語氣冷漠但沒有攻擊性。
“出來吧,我可以幫助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