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厲沉默了,很長時間過去,他隻是看着柏婪,沒有再說一句話。
“是金止戈要你來的吧,要你看着我,不讓我進黃昏國度?”
“他們跟來,也是因為熟悉我,所以更好掌控我是不是?”
柏婪的聲音有些抖,急迫地尋求着認可。
“你又在騙我,對嗎?”
實際上,柏婪猜測的幾乎就是事實,隻是于鶴厲而言,進不進黃昏國并不重要。
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到,其他的事,他都無所謂。
鶴厲看着柏婪,聲音喑啞:“如果進入黃昏國,解鎖所有版塊是你的願望,我會為你實現。”
柏婪卻搖了搖頭:“那已經不再是我的願望了。”
“我如今隻想獨自平靜地生活,我甚至可以和你簽訂契約,發誓我絕不會再踏進黃昏國一步。”
“這樣,你滿意了嗎?”
柏婪終于放棄了拯救所有人的理想,成為了鶴厲期望中的人。
鶴厲本該高興的,但他隻是看着柏婪,眼神冰得像是封存過某個冷到極緻的冬天。
柏婪也看着鶴厲,語氣傷人也傷己:“我唯一的願望,是希望你和你的同伴們,不要再來打擾我。”
語罷,他想再也無法忍受般轉身離去。
鶴厲依然不發一言,隻是靜靜看着那道決絕的背影。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場景自己似乎曾看過千百遍,也痛過千百遍。
兩人先後回到隊伍,宋茶茶敏銳地發覺不對,沖鶴厲投去詢問的目光,卻被一概無視。
之後的路意外順利。
離開内羨後,衆人通過了填滿硫磺的中羨鍍銀門,又有驚無險地穿越了布滿連環翻闆、吊石鐵索、淬毒連弩機關的外羨,并在東西南北中五墓道中幸運地選中了生門,最終離開地宮,到達内城。
“内城分為前中後殿,是仿照曲帝生前宮内建築所造,據傳聞,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與其生前無二。”來到内城後,阿遊不知為何有些不安,說話時語調也不複從前歡快活潑。
“内城比較大,我給諸位一炷香的時間自由活動。”阿遊說着,點燃了一根線香。“請務必在香燃盡之前,回到這裡。”
衆人聞言各自分散,柏婪沒有着急離開,而是向阿遊詢問道:“請問……陪葬墓在哪裡?”
他一邊問,一邊不着痕迹地觀察阿遊的神色。
隻見阿遊表情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後道:“在東方。”
柏婪沖她點頭,很快向着東方走去。
身後,阿遊盯着柏婪的背影,目光竟比這墓穴還要陰冷。
柏婪走到一處宮殿後方,見阿遊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停下了腳步。
阿遊的表情告訴他,她在撒謊,所以陪葬墓一定不在東方。
按理說,墓地一般坐北朝南,就是因為南方陽氣重,能夠壓制邪煞,于子孫後代有益。
但柏婪從朱商的畫中可以看出,他雖謀逆,卻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君主,舉止亦溫良恭儉,想必不會做出讓親人陪葬的事。
再加上他目前對于真相的猜想,柏婪推測,為朱商陪葬之人,恐怕不僅并非親人,更有可能是他所恨之人。
想到這裡,柏婪果斷轉身,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果不其然,在跑了将近十分鐘後,柏婪看到了一片荒涼的墓群。
那陪葬墓中大多是陶俑所制作的假人,唯有零星兩三個棺材,被極随意地扔在邊緣。
柏婪走到其中一個造型十分詭異的棺材前,剛要擡手,身後忽然傳來陣陣腳步聲。
他轉過身,隻見身後的習禮和陳绯紅也是一愣,前者随即開口解釋他們來到這裡的原因:“西北處陰氣最盛,我想如果有起屍或者别的陰煞,大概率會在這個方位出現,所以就來看看。”
柏婪沒說什麼,隻是回頭看向棺材頂的蓋子,陳绯紅見狀連忙上前幫忙。
那棺材足有兩人高,一人寬,十分巨大,突兀地矗立在一群陪葬棺中央。
柏婪觀察片刻,轉頭主動對陳绯紅道:“這個棺材上方應該有機關,我托你上去,你找一找,可以嗎?”
“當然當然!”陳绯紅有些激動,像是沒想到柏婪還會和她說話,甚至腦一熱道:“要不我托着你吧!”
柏婪沒理這句在他看來沒意義的話,向陳绯紅伸出雙手。
陳绯紅還有些忐忑,但柏婪已将她輕松舉起,她隻能伸手開始小心翼翼摸索起來。
那棺材蓋很大,她雙手在頂部摸索許久,托着她的手臂卻沒有一絲顫抖。
終于,她摸到一個十分細小的凸起,毫不猶豫按下後,棺材内傳來巨大的轟隆聲,像是機械運轉的聲音。
柏婪見狀飛快放下陳绯紅,兩人向後退去。
随後便看那棺材像是被剝開的橘子,外殼分成四瓣,開花般從内而外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