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哥哥?”無野輕聲道。
柏婪回過神,語氣略有局促。“啊……我好像知道,怎麼找到海底的秘密了。”
“怎麼找?”
“嗯……”低頭思索兩秒,柏婪忽地轉向長長。“長長,你有沒有……丢過什麼東西?”
“丢東西?”長長眨眨眼,面露迷惑。“沒有诶……”
“真的沒有?還是你記不清了?”
“嘶……”長長用兩根透明觸腳撓了撓頭。“你這麼一說……好像……”
長長說着說着沒了後文,柏婪等了片刻,偏頭輕輕喊她:“長長?”
“哦!抱歉。”長長猛地回過神,神情有些奇怪。“我不記得了,但……我好像真的丢過東西?感覺還是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好奇怪,我為什麼記不起來我到底丢了什麼?”
聞言,柏婪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拍拍長長的觸腳,溫和道:“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已經知道了,謝謝你。”
長長歪了下頭,觸腳有些害羞地蜷縮起來,為了掩飾慌張,她連忙低頭繼續手中的活計。
柏婪見狀順勢同長長道别,起身走出船艙,到門口時揚了下下巴,示意無野跟上。
兩人又開始在一艘艘廢棄船隻間跨越,柏婪偶爾擡頭看看四周,像是在尋覓什麼,無野跟在他身後,随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她丢了東西?”
柏婪跳下甲闆,聲音有些搖晃:“因為我覺得,破解海底秘密的關鍵就在于喚醒魚人的記憶,而記憶的調動需要載體,載體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但……”
“但他們都是經曆過‘儀式’的人。”無野越過柏婪,率先跳到前方一片布滿青苔的甲闆上,轉身伸出了手。“所以能夠喚起他們記憶的人,大概已經找不到了。”
“我是這樣認為的。”柏婪自然地搭着無野,小心翼翼踩上了青苔。
無野見柏婪站穩後就松了手。“你準備去哪找他們丢了的東西?”
“他們的東西應該不是丢了,而是被人偷走了。”說話間,兩人再次來到了那座中央的島嶼邊緣。
柏婪目光掃過島上停靠的一艘艘廢棄小船。“魚人不被允許上島,所以我猜,小偷應該就在這片島上。”
島嶼上的船沒有點燈,鏽迹斑斑的船身融進黑暗裡,影子被中央的微弱火光照得有些扭曲。
島嶼有些大,柏婪于是道:“我們分頭搜吧,在另一邊彙合。”
無野沒有異議,隻是沖柏婪笑了下:“注意安全,哥哥。”
“你也是。”
語罷,柏婪率先向右側走去,無野看着他小心翼翼進入右側最近的船艙,這才轉身向左側走去。
少年略顯單薄的身形緩慢地被陰影吞噬,與此同時,注視着這一幕的柏婪從船艙側面的拐角處走了出來。
他如約從右側開始搜尋,卻違背了自己之前條條是道的推理,對島上那堆破銅爛鐵視若無睹,反而下了島,越過水牢房後,開始翻找繞着島嶼最靠内側的一圈船隻。
或許是因為年代久遠,最内圈的船隻表面大都覆着一層厚厚的青苔,其中還夾雜着些不知名的海生花。
柏婪身手矯健地在濕滑的青苔甲闆間跳躍,絲毫不見剛剛同無野一起時的小心謹慎,他動作利落,目标明确,很快就搜了大半圈。
終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掀開厚厚的青苔門簾後,他看見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門簾後的船艙四壁青苔密布,像是誤入了一片海底熱帶雨林,隻有房間中央的一個木質相框裸露在外,被一圈鵝黃色的五瓣海生花圍繞,仿若遺像。
相片上的人清秀俊美,神情卻嚴肅沉重,甚至有些晦暗。
這還是柏婪第一次見到他這種表情,卻莫名覺得這就該是他本來的樣子。
……無野。
柏婪在心底喚了一聲眼前人的名字,像是在悄悄咀嚼一個不能出口的秘密。
船艙裡除了床和桌子外,還擺放着一些雜物,柏婪默默數了一圈,眉頭微微皺起。
木輪椅、撲克牌、毛線襪、生日帽、日記本、彩色按鈕、香薰……
多了一樣。
六個魚人,七樣東西,難道長長對他還有隐瞞?
柏婪思索片刻,去外面找了張漁網,将那些東西包成一個大網兜,扛在肩上打算出去。
這時,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長鳴,似乎就是長長所說的鲸歌。
意識到放風時間結束,柏婪扛着網兜探了個頭,恰好看見魚貫而出,準備去押解犯人的魚頭人,他數了數,一共有六人。
看來長長并沒有在犯人數量上說謊,她究竟隐瞞了什麼?
柏婪低頭又陷入思考,他想得入神,半晌才發覺背上的網兜不知為何輕了許多,他疑惑回頭,卻看見無野正一手幫忙托着漁網,笑吟吟地望着他。
柏婪沒有表現出驚訝,默默将網兜放下,看向無野。
無野又沖他笑了下,笑容裡沒有半分陰霾,好似他性格原本就如此明朗:“好聰明,不愧是哥哥。”
柏婪看着他的笑臉,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長長在面對我時總是很害羞,卻竟然沒有對你表露出生疏。”
“或許她喜歡哥哥呢?”
柏婪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直白道:“我曾以為你是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