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婪,準确地說是柏婪的身體沖出人群,抱住了跌落的無野。
隸長老看着二人,不屑地冷哼一聲,見無野幾乎失去生機,他才後知後覺這一次的懲戒有些過。
不過他并不擔心,也不覺得後悔,無野再厲害,也不過隻是一頭血畜,就算自己失手殺了他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小心點吧,看樣子,你們的哥哥可撐不過下一次懲罰咯。”
語罷,他無視所有血畜帶着怒火的眼,哼着歌頗為愉悅地離開了。
圍着廣場的白袍巫祝跟着離開,衆人終于能夠上前,卻又都躊躇着不敢靠近,隻安靜地圍着因疼痛而控制不住顫抖的無野。
無野竟然還有意識,幾個人想要送他去治療,被他搖搖頭拒絕了。
他輕聲讓柏婪将他扶起,柏婪照做,扶着無野站了起來。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但柏婪察覺到無野幾乎将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了他身上,這具身體已然油盡燈枯,為什麼還要強撐着站起來?
無野站着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積攢力氣,片刻後,他吐掉一口血水,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清晰可聞:“不用在意他說的話,你們依然可以逃,像從前一樣,繼續努力地逃吧。”
無野擡起頭看向衆人,一簇明火在他眸中燃起,瞬間燎過在場所有血畜的心髒,其間赤忱滾燙讓所有人為之一顫。“你們隻需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除此之外的一切,我來承擔。”
幾乎是在說完第二句話的瞬間,無野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失去了意識。
幾個血畜連忙将無野帶走治療,瞬間一大半的血畜都跟着離開,隻餘柏婪怔怔立在原地,看着滿手沾染的血污,一時回不過神來。
那之後,無野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地下的醫療物品實在太少,他傷得又太重,所幸大祭司命人送了點藥過來,讓無野不至于純靠身體的自愈能力恢複。
這段時間柏婪也沒閑着,他性格爽朗,很快和血畜們打成一片,又因為身體健壯,經常被請求幫忙修繕籠子或者搬運重物等等。
柏婪很樂意幫忙,每次都一口答應,活兒幹得利落又幹脆,漸漸收獲了血畜們的喜歡。
在與血畜們日漸熟絡的過程中,他也發覺血畜們是真的尊敬無野,幾乎到了崇拜的地步。
他隻是提個話頭,就能收獲無數無野的英勇故事,一些年紀小一點的女孩提到無野,臉上紅暈幾乎勝過初升的驕陽。
這一日,柏婪正幫忙給各個籠子派發食物,聽一起幹活的血畜聊天,得知無野已經能夠正常活動,心中微微一動。
恰好這時,許久未出現的對話框冒了出來——
【無野恢複了,你心中升起的除了擔心,還有一點不知如何形容的微妙情緒,你想去看望他,可又猶豫了……】
【探望無野】【并不在意】
柏婪想都不用想,他簡直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無野。
于是,當所有血畜結束了忙碌的一天,準備熄滅火把休息時,柏婪獨自一人來到了無野的住所門口。
無野的籠子比較特别,外面用一層布料包裹住,不像其他人的籠子能直接看到裡面。
透過布料上的光影,柏婪隐約看出無野在攪拌着什麼,他猶豫了下,伸手敲了敲。
屋内的身影停了動作往外看去,随後起身打開了門。
一股濃郁花香随着門開傾瀉而出,撲進柏婪的鼻腔,激得他瞬間打了個噴嚏。
無野一身白衣清冷如畫,身後卻是姹紫嫣紅、芬芳馥郁。
滿滿當當的花束幾乎将不大的屋子擺滿,柏婪這才意識到,探望無野的人不止他一個,但空着手來的大概隻有他。
沒想到這些鬼怪比他還懂人情世故,柏婪一時有些尴尬,或許是看出他的窘迫,無野貼心道:“幸好你沒有跟着他們胡鬧,否則我今晚真要睡地闆了。”
他說着退了半個身位讓柏婪進去,柏婪才發現地上幾乎也擺滿了花,不由有些驚訝:“他們這是把全地下的花都摘光了?”
無野笑了下,面色還有些未痊愈的蒼白:“本來就不好看,這下外面更光秃秃了。”
柏婪看着他的臉色,有些擔心:“我打擾到你休息了嗎?如果太晚那我明天再來。”
“那倒沒有,隻是……”無野搖搖頭,目光移向桌面,柏婪順着他看去,看見他剛剛一直在攪拌的東西,是一碗綠色的糊狀物。
“這是……”
“我剛好準備換藥,這個藥不及時敷就幹了,所以……”
柏婪瞬間明白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但來都來了,他大咧咧道:“要我幫你換藥嗎?”
無野一愣,委婉道:“不麻煩你了,我……”
“沒事兒,來嘛,你傷不都在後背上,自己換太費勁兒了。”柏婪說着,順手拿起了桌上的碗,裡面的糊狀物已經微微有些幹了,他連忙攪了幾下。
無野見柏婪這麼熱心,也不好再拒絕,低頭默默猶豫了下,解開了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