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貓的爪子并不鋒利,傷口并未破皮,隻是起了六道凸起的紅痕,然而不知怎的,那六道痕迹就像紅色的細線,将她牢牢綁在原地,她一動不動,身體下意識因為小貓的襲擊變得顫抖,額頭、脖頸處不斷有冷汗滴落,洇濕胸前一片麥色肌膚,随着呼吸起伏,墜入看不見的深淵中。
該死,她好像有點怕貓,身體下意識産生了應激反應。
正想着,看向一旁落在羊絨地毯的小貓,它背脊弓起,渾身炸毛,嘴裡沖她哈着氣,用盡吃奶的力氣,朝她進行了第二次攻擊。
江鮮下意識擡起手臂,壓低身子,隻見小貓掠過她身前,輕盈跳入床上,縮在了靜潋的懷中。
她下意識控制不住自己,手掌和膝關節竟不自覺顫抖起來,不過隻一瞬,她克制住了身體顫抖,喉嚨間不自覺發出一聲輕歎。
這樣細微的動作還是被靜潋盡收眼底,她濃睫輕掀,凝眉思索半晌,心道,江鮮不是不怕貓嗎?為何是這個反應。
下意識護住小貓,生怕江鮮氣急敗壞,把她小貓從樓上扔下去。
當然,她也害怕江鮮忽然暴跳如雷,再次對她實施暴虐。
她對她還是害怕的,身體不由縮成一團,倔強地警惕地望着她。
江鮮手支着地闆,緩緩站起身,晃了晃腦袋,跨步朝她過來。
她身形高挑,高大的影子很快籠罩住她和懷中的小貓。
靜潋下意識往後退,繃直的後背抵靠在冰涼的床頭上,身體因為慣性變得顫抖起來。
江鮮擡手看了眼手臂,餘光瞥見靜潋下意識轉開頭,雙睫輕顫,紅唇緊咬。
她心想,靜潋不會以為她擡起手臂要打她吧。
下意識收回手臂,清清嗓音:“哪兒來的小野貓。”
她不邪,伸手過去,準備摸摸那隻小野貓。
小貓兒分明護主,再次沖着她哈氣,張開的嘴巴露出四顆鋒利的牙齒,就像蛇的毒牙一般。
江鮮被氣笑了,不過她十分肯定,自己是有點怕貓的。
靜潋見她并沒有傷害她和小貓的動作,緊繃的四肢才漸漸松開,但是她依舊側着臉,不情願道:“她不是小野貓。”
“我是問它哪兒來的?”垃圾堆,或是草叢中、抑或者是從某個貓媽媽那裡拐來的。
靜潋分明沒有聽她的問題,隻一味道:“我決定養它。”
她擡起頭,語氣雖然并不和緩,但用一種緩和的眼神望着她,裡邊幾多情緒。
這是靜潋頭一次為一件事低頭吧。
江鮮被她這樣的目光震顫,她下意識笑道:“養,别墅難不成還缺它一口吃的。”
眼神是很奇妙的東西,江鮮很喜歡觀察靜潋的眼神,就在剛剛,她答應她的那一刻,靜潋原本充滿迷茫、籠罩朦胧水霧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兩顆黑琉璃眼珠子上就像升起了月亮,變得透徹,明晰。
不過也隻是一瞬間,她便低下頭,将小貓抱起來,摟在懷裡揉了揉。
她不願打擾兩人溫馨的場景,隻說道:“夜深了,早些睡吧。”
而後,轉身離去。
翌日,窦醫生早早到了别墅,她例行公事,每周都要來對靜潋進行身體檢查。
窦醫生對江鮮的私人問題并不過多關注,她一心照看病人。
靜潋安靜坐在床頭,她先檢查了她腳上、腿上的傷勢,又輕聲細語地說:“衣服撩起來。”
她還要看看後背。
說罷,也不等江鮮轉身,就那麼把衣裳撩了起來,露出一片雪白的背。
江鮮正眼巴巴地望着,忽然看見一大片肌膚,下意識臉熱熱的,忙把頭低下去,但又想到諱不避諱,她又匆匆擡頭一瞥。
窦醫生醫術高超,靜潋後背的紅痕已經淡化不少,一米外的距離已經看出來了。
“恢複得不錯。”窦豆跟她說話:“看得出來身上也貼了些肉,最近吃了什麼,氣血補充得很足。”
靜潋把衣服放下來,遮住後背和小肚肚,恬靜地躺在原地,朝她看來。
江鮮雙手抱臂,一手輕輕打在胳膊肘處,慢條斯理動着手指,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就一些補氣血的食物、豬肝、烏雞、牛肉什麼的。”
窦豆輕聲笑道:“沒想到江總這麼心細,倒是頭一回。”
說到頭一回,她忙轉頭看向靜潋,似乎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靜潋沒好意思接住這個微笑,下意識垂下眼睫。
窦豆敏銳地捕捉到她不安的情緒,又說:“身體是很好恢複的,不過情緒更為重要,靜潋小姐你太過安靜了,有時間的話還是多出去走走,和人多說說話,性子開朗一些,有助身體恢複。”
靜潋不說話,依舊保持安靜。
江鮮站在一旁,捂嘴咳嗽了一聲:“窦醫生,已經結束了吧。”
窦豆挑眉,起身收拾醫藥箱,一面看向江鮮,見她手臂處起了六道貓爪印,爪印周圍冒了一圈疹子,她仰着頭問:“你的手怎麼了。”
江鮮看看手臂,說道:“沒事,小貓不小心撓的。”
她站起身,上前端詳了一下她的傷勢,不由道:“奇怪,你怎麼對貓過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