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雪就這麼靜靜地聽着。

陶方然再度啟唇：“你特别的……”

話語在此停頓，“讨厭我”三字并未飄出唇瓣。

她的眼睛轉了轉，視線重新落回林松雪身上。

她沖林松雪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了，妹妹又要調皮搗蛋了。

“你特别的喜歡我。”

說完，陶方然笑眯眯的。

反正林松雪現在記不清了，她美化美化自己，有什麼問題？

林松雪恢複記憶要找她算賬的話，那就算咯。

緊接着她就聽到林松雪抛來一個問題：“哪種喜歡？”

陶方然：“？”

陶方然：“這麼嚴謹嗎？”

她反問：“你覺得是哪種喜歡？”

林松雪忽然：“好好說話，不要反問。”

陶方然：“？？”

好好好，拿我的話對付我是吧？

陶方然靈機一動，更欠了：“——是愛情。”

林松雪微怔。

陶方然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惡劣的捉弄心起，笑着繼續道：“沒錯，我其實是你女朋友，你特别特别喜歡我。”

說完，她還有點期待。

期待林松雪相信，也期待林松雪恢複記憶後想起這份信任。

等到了那個時候，這張冷冰冰的臉上一定會出現很不一樣的表情吧？哈哈！

病房裡一陣沉默。

林松雪還在看着陶方然。

良久之後，林松雪終于說話了——

“那你對我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冷漠？”

這下換陶方然愣住了：“什麼？”

林松雪望着她：“從進來到現在，你對我，并不熱情。”

至少沒有特别喜歡她的熱情。

陶方然驚奇地揚了揚眉毛。

厲害啊林松雪，失憶了也不好騙。

——有點意思。

陶方然走到床沿坐下，看着林松雪的眼睛說：“因為我在生你的氣。”

“生氣？”

“嗯。”

“為什麼？”

陶方然編瞎話的本事那是張口就來：“你跟我告白的時候說特别喜歡我，結果剛在一起還沒幾天呢你就出事了，還把我忘得一幹二淨，我好難過，也好生氣啊。”

她捧住林松雪的臉，故作哀愁：“你看看你，一點也想不起我了，也想不起自己有多愛我了……”

林松雪：“……”

陶方然又摸了摸她的臉，露出無比溫柔的表情：“但是沒關系，隻要你還好好活着就行，你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一定要早日康複啊，姐姐。”

林松雪：“……”

她好像不知道說什麼了。

陶方然隻是笑着，摸着林松雪的臉，敬業地扮演着假女友。

還要克制不要笑出聲。

有生之年，她居然真的能唬住林松雪诶。

雖然是趁人之危。

陶方然一邊覺得自己缺德，一邊微笑。

林松雪望着她笑，隻覺得她笑起來很好看。

唇角彎彎的，眼睛亮亮的，冰藍與黑的漸變發尾像深海一般幽暗，很好看。

氣質更是放肆張揚，如灼灼烈日，光芒萬丈。

林松雪就這麼一直看着她，被她吸引着，不由自主在腦海中搜尋與她有關的記憶。

空白，空白，還是空白。

她就像一台廢棄的電腦，無法運轉。

唯有一股熟悉感揮之不去。

以及，針紮般的疼痛。

陶方然看見林松雪的表情忽然變得痛苦。

“我想不起來……”

林松雪捂着額頭，眉頭緊鎖。

陶方然頓時收斂笑意，暗叫糟糕，趕忙把支起的病床放下去：“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快躺下休息！”

天殺的，我也不是想害她頭疼啊！

林松雪抓住她的手，擡眸望向她，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别生氣。”

陶方然下意識接話：“氣什麼氣啊，你趕緊躺好！”

林松雪這才躺下。

陶方然估摸着林松雪是因為回憶才導緻頭疼，又多說了一句：“不許想了啊，先好好休息，你不是說醫生讓你多休息嗎？”

林松雪輕輕颔首。

看着還有幾分乖巧。

“我想睡會。”

“……行。”

陶方然應得心情複雜。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林松雪這麼乖。

林松雪這人話本來就不多，又大她兩歲，氣勢總壓她一頭，不會在她面前當乖巧小孩，現在突然變成這樣……她有點不适應。

又不适應又沒辦法反駁對方，更不好意思再騙對方了。

調皮的事就此打住。

恰在此時，陶方然的手機響起。

為了不打攪林松雪休息，她轉身走出病房。

過了會，陶方然回來了。

一擡頭，林松雪正在看自己。

人還沒睡，那正好。

出于禮貌，陶方然提前打了個招呼：“我這邊還有工作，得先走了，我姐和嘉月也要回來了，她們回來我就走。”

林松雪張了張嘴，似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隻嗯了一聲。

陶方然望着她的眼：“不過，說要睡覺的人為什麼還睜着眼睛？”

不等她回答，陶方然又繼續道：“你不會還在想剛才的事吧？”

林松雪沒說話。

陶方然笑了，說道：“别想了。”

她不演了：“咱倆其實什麼關系都沒有，我剛剛是在逗你玩的。”

林松雪皺眉。

“對不起啦，”陶方然走過去幫林松雪掖好被角，“你呢，就先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這事可以等你恢複了再來找我算帳，放心，我不會跑的。”

說完還又強調了一遍：“不準想了啊。”

不存在的事情，想一千遍也沒用。

“想多了頭疼，白受折磨。”

陶方然補了這麼一句。

林松雪原本緊皺的眉毛微微舒展。

不等她說點什麼，林嘉月和陶樂知就回來了。

倆人一回來，陶方然就走了，頭也不回，看起來很忙。

她們連一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林松雪看着房門，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

第二天下午，陶方然在家裡冬眠。

沒工作的時候就該待在被窩裡好好睡覺，睡它個昏天黑地的。

隻是睡到一半，她就被電話聲音吵醒了。

對面的人是她姐。

“幹嘛呀……”

陶方然輕聲抱怨。

陶樂知一聽就知道她在睡覺。

那就是有空了。

陶樂知開門見山：“你收拾一下，趕快來醫院一趟，我們在這裡等你。”

陶方然趴在枕頭上，眼睛都沒睜開：“誰們？”

陶樂知：“我和林姨邱叔，還有松雪。”

陶方然閉眼擡眉。

“等我幹嘛啊……”

陶樂知：“等你來見你女朋友。”

陶方然唰的一下睜開眼。

“誰女朋友？”

“你女朋友，林松雪，”陶樂知的聲音又是疑惑又是溫柔，“你們兩個怎麼回事……算了，你趕快過來，林姨和邱叔也知道了。”

電話挂斷了。

陶方然瞬間彈坐起身。

啊？！

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