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們來了她也不認識。

“是我自己。”她說。

陶方然挑了一下眉：“好好的，怎麼還跟自己杠上了？”

“然然，”林松雪遲疑糾結地開口，“如果我這輩子都沒辦法把所有事情想起來怎麼辦？”

陶方然心裡：那我完了。

1TB黑曆史将毫無用武之地，我還要給你當更久的女朋友。

不要啊，這種事情也太可怕了吧！

“絕對不可能。”

陶方然目光堅定。

“我相信你一定會恢複的！”

感受到女友的鼓勵，林松雪的唇角微微彎了彎，又很快落下去。

“萬一呢？”

她的語氣很輕，輕得像在逃避。

偏偏無處可藏。

萬一呢？

誰又能保證不會如此？

她的家人，她的愛人，她的朋友，她過去三十年的人生記憶就這麼永遠消散了，她怎麼辦，誰能來補償她？

陶方然從林松雪身上看到了落寞。

這還是頭一次。

她即使是第一次見到失憶的林松雪，也沒從林松雪身上看出這種低落的情緒。

這一刻的林松雪，好像一戳就碎了……

陶方然雙唇翕動：“你在害怕嗎？”

林松雪依舊沒有否認：“嗯。”

因為感知到了身邊人的愛意與善意，所以更想記起當初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不想被留在原地。

不想被留在那片茫然的空白裡。

陶方然的聲音忽然落在她耳畔：“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呗。”

林松雪頓了頓，擡眸看向陶方然。

隻見對方兩手環胸，神色坦然。

“雖然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但還沒有失去整個人生，你依舊活着，依舊在創造新的記憶。

“在這一刻，在下一秒，你一直都在感受這個世界，從未離開。”

“可我記不得你們……”

“我們記得你就好了。”

“……”

林松雪沉默了。

陶方然想起她那天晚上的“不公平論”，擡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自己的眼睛。

“林松雪，沒有關系的。

“你忘掉的東西，我們會幫你記得。

“我家裡人會記得，你爸媽會記得，嘉月會記得，她們的愛也會記得。”

她捧住林松雪的臉，目光炯炯動人。

“隻要你還活着，隻要你好好的，記憶公不公平根本不重要，因為不論發生什麼事，她們都會無條件地偏愛你，永遠都會。”

林松雪輕眨眼眸，眼中的光微微閃動。

她望着陶方然，如同望着一株救命稻草。

看着更加破碎了。

陶方然的心好像被人揪了一下。

她伸出手，再一次，主動地抱住林松雪。

“而且想那麼多做什麼呢？你不是還記得現在的我們嗎？”

她在林松雪耳邊輕聲細語。

“你正在和我們創造新的記憶，你依舊存在于我們的人生之中，不是嗎？”

“是。”

林松雪說話了。

她的茫然終于被撕開，被拎着太陽的陶方然往裡撒了很多很多溫暖的陽光。

光裡帶着關切，帶着愛，填補她空白的世界。

空白的世界在她腳下開出一朵花。

搖一搖，花裡有陶方然的聲音，有陶方然的模樣。

這是她們共同創造的現在。

是啊，她還有現在，還有未來。

“謝謝你，然然，”林松雪緊緊回抱陶方然，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話鋒一轉，“但你不愛我嗎？”

陶方然沒跟上她的腦回路：“什麼？”

林松雪：“你說她們會愛我，但沒有說你愛我。”

陶方然：“……”

絕了，這都能被她抓到。

她的人生歸宿真的不是當警察嗎？

林松雪又問了一遍：“你不愛我嗎？”

陶方然隻好應着：“愛愛愛，當然愛。”

陶方然：“不愛你的話，我能花這麼多時間陪着你嗎？”

林松雪點頭。

她信了。

陶方然也點頭。

很好，糊弄過去了。

得到女友肯定的答複，林松雪這才放松下來。

她依然抱着陶方然，依然埋在她的頸窩裡，一動不動。

“然然，我好像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了。”

“為什麼？”

“因為你善良。”

“就這啊？”

陶方然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我衆多優點之一罷了。”

林松雪也笑了一聲。

被可愛到的笑。

陶方然聽到她笑了也就放心了，擡手拍了她一下：“你可别瞎想了，又還沒到一點都想不起來的地步，你現在不也能想起細細碎碎的事嗎？搞得那麼垂頭喪氣做什麼？對自己自信點好嗎？

“醫生都說了，你要保持樂觀，這樣才有助于康複。”

林松雪抱着她，乖乖地保證：“以後不會了。”

陶方然滿意點頭：“這樣就對了。”

林松雪将陶方然抱得更緊了一點。

她以後不會再傷春悲秋了。

她的時間要用來努力恢複記憶，和身邊人創造新的記憶。

她要積極地、更好地活下去，回報愛她的人。

“然然，我很開心。”

“因為想開了？”

“不止，還因為你願意主動抱我了。”

就像現在。

“你已經習慣了。”

林松雪說完，十分幸福地抱緊陶方然。

陶方然：“……”

她沉痛地閉上眼。

——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