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五毒谷經過揚州,洛成玉想着在揚州歇幾晚,其他人也行途漸累,恰又都是在揚州生活多年過,于是一并贊同了。隻是念及蘭賀與馬萍蘭‘死人’的身份,二人都戴上了帷帽,她們本就是揚州城的一個小人物,加之半年來各自神态、體型的變化,就算是盧府的人站在這裡也不一定能立刻認出。
較之春天的揚州,秋天城内的人顯然少了,不似從前熱鬧,身着盔甲的中原士兵和形形色色的漠北人各不幹擾又互相警惕的來回在城内巡視。
洛成玉和江蟬還是回到了從前住的那個小院,畢竟當時是出了一年的租金,還沒到期。
“這城内多了好些漠北人。”馬萍蘭神色憂慮。
不僅是漠北的士兵,還有不少漠北打扮的普通人在城内遊蕩,有的甚至已經做起了生意,俨然一副要紮根于此的架勢。
洛成玉去燒了熱水給馬萍蘭泡了熱茶,天氣漸涼,一路上馬萍蘭身體多有不适。
“喝點熱茶,還有你們兩個,”洛成玉對着在院子裡忙上忙下打掃的蘭賀和紅紅叫道:“過來歇歇吧。”
蘭賀自從妩花巷脫身,開始在小鎮内求藥生活後,便學會了不少技藝,人勤快了不少。畢竟馬萍蘭有一副巧手,又通藥理,一進小鎮就很受鎮内人歡迎,而他小時候養尊處優,長大了又被迫以色侍人,還帶着一個小孩子,不得不有眼色勤勞些,平日裡看見活就搶着去做,雖累些,但好歹是腳踏實地的靠自己活着,蘭賀還是很滿意的,如今也養成了一看見哪裡有活就停不下來的習慣。
聽洛成玉喊他,他才不好意思笑笑,放下手裡的掃帚和紅紅進了屋。
幾人閑聊了幾句,時間過得也快,江蟬帶着幾包點心和一食盒的飯菜回來了。
盒子遮不住濃郁的香味,紅燒豬蹄和鲫魚湯的味道就這麼飄了出來,在場的人無不是咽了咽口水。
江蟬神色柔軟了一瞬,将食物放到桌子上。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再次開口:“漠北大軍和朝廷主力在揚州城外十五裡的碑店河對峙,兩方勢力各不相讓,怕是會碰上一碰。”江蟬簡單叙述了這幾日揚州的變動。
“看來如今的揚州并不适合久留。”洛成玉聲音低低的。她初次逃出宮,就落腳在揚州,對揚州有别樣的情感。如今它恐怕要經受戰火的紛擾,難免揪心。
可這是她無法阻攔的,甚至是這揚州城内每個人都無法阻攔的。哪怕一個人的權勢、能力、财富如何誇張,都無法以一己之力阻擋既定的洪流。
漠北大軍虎視眈眈已久,不可能無功而返。聽江蟬講,漠北新王即位後,大刀闊斧的對漠北舊貴族進行整頓,不少底蘊深厚的家族因此衰落,而此次挂帥出征的漠北元帥呼延白正是呼延家族的新任家主,倘若他不能替漠北王打場漂亮仗,新王的鍘刀或許就要對着呼延家族砍下了。
呼延一家會不會反抗另說,呼延白本人的腦袋一定先不保。雖然這場仗赢了,呼延白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呵,”洛成玉聽了江蟬的分析笑出聲,“看來他們漠北内部也是紛争不斷啊。”
想起那個狂蕩的男人,洛成玉氣不打一處來。她不知道呼延白自那夜撿回一條命後還在日日夜夜想着她,也幸好不知道,不然洛成玉一定惡心的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敢讓她做妾,真是不怕折壽!
“可憐揚州城内的百姓。”馬萍蘭沒和呼延白打過交道,隻是慈心一片,憐憫着揚州城内的普通百姓。一旦起了戰火,百姓就會陷入無家可歸、性命不保的境地,若是朝廷赢了還好,若是朝廷輸了……漠北許會屠城。
怪不得往日繁華無比的揚州也落寞了許多,能逃出去的早就跑了,留下沒門路和不願離開家鄉的過着不知有沒有明天的生活。
見到馬萍蘭憂愁的神色,蘭賀也不好受。他和馬萍蘭也算是同病相憐的知己,更何況在小鎮裡剛開始的那段日子,馬萍蘭還常常接濟他和紅紅,于是盡量寬慰她道:“無論怎麼說,朝廷的軍隊也就駐紮在城外,朝廷還沒有放棄揚州,一切都還有希望。”
洛成玉也适時應聲道:“是啊,金吾衛和鐵甲軍是中原的兩道利器,有他們在,我們未必不能戰勝漠北。”
在外敵入侵的當前,洛成玉也顧不得憎恨趙麟,隻盼他能派出精銳拯救揚州。
想到這,洛成玉扭頭問一直沉默着的江蟬:“此次朝廷大軍的主帥是?”
江蟬望着洛成玉的眼睛,沉沉吐出兩個字:
“陸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