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你害怕的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這句話,出自于最近網上很紅的一部劇。
阮黎作為時刻要關注圈類動向的職業經紀人,不管是熱梗,還是熱劇,都得跟得上。
但此刻,看着重逢的一家三口,她才懂得這句話的含金量多高。
如果世界上真有鬼的存在,作為失去子女的父母,怕是最不害怕的人。
雖然她的父母不屬于這個範疇,但不妨礙她也會感動于眼前的場面。
比起昨夜初見,抱着她嗚嗚大哭的白靈,站在鐵閘門前,被白母認出後,後面的白父也瞬時反應過來,三人都沒有立刻做出動作反應,四目相對的母女,呆住在原地的父親。
共同點都是,猩紅的眼眶,無聲的淚。
距離白靈最近的她,最能感受到當事人的情緒變化,那是被壓抑住的哭意,從哽咽的喉嚨中發成的哭泣音。
很輕,幾乎是她個人的昵語一般。
“媽~”,嘴巴微張後,發出的隻能是氣音,但她也能聽出,那個字眼叫的是“媽“。
這句話,站在門後的白母聽到了。
就算這個人戴着帽子,遮住了她的上眉眼,下半張臉又隐藏在夜幕陰影中,使人看不清整張臉的正面,但光是下巴的輪廓,沙啞的熟悉哭聲.....
的确是她失而複得的女兒,就站在她面前。
過去的一年裡,常是呆坐或是呆站着的白母,很少有這種反應迅速的時候了,用阮黎給白靈形容的話來講,“失失魂”,“提前進入癡呆症的模樣”。
每次回來的探望,就沒正常人過,白父也說了,“也就是你回來的時候,她的反應才大點。”
把女兒最好的朋友,代入到女兒的影子裡,親自下廚給她做好吃的,全是白靈愛吃的菜。
而最後一次情緒激動的場合,就是在白靈的喪禮上,因為沒有火化環節,直接從家裡送去墓園,人哭得斷魂,那是來自一個母親的絕望。
往後,這個家裡,充滿了愁雲。
此刻,“癡呆”的人卻“醒”過來了!
情緒激動的上前步伐,拉着那把已經生鏽好幾年,每次要拉開的時候,總得費老大勁,在白母的手裡,根本不存在卡殼,刷的一把,猛得拉出能出去一個人身子的空間。
“靈靈!”
被抱住的白靈,在剛才開口叫“媽”的一聲中,像被劃開了一個情緒的口子,沙啞的哭氣音,洩露着快要忍不住的情緒。
被媽媽緊緊抱在懷裡,鼻尖聞到那股熟悉的肥皂味,不同于她幻化出的虛假血肉的冰冷感,懷裡的人是溫熱的,情感是熾熱的,力氣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血肉。
“媽!”
雙手回抱得緊緊,劃開的情緒口子,洶湧而出,再也擋不住,埋在媽媽懷裡的臉,哭得比昨夜更甚,是委屈孩子的哭泣聲。
她終于回家了,回到她的父母身邊。
白父站在母女身後,因為逆光的緣故,他的影子倒映在前面,被拉得長長的,像一座沉默的山巒,籠罩在這對母女的身上。
沒有壓迫力,更像是一個家的臂彎,靜靜地守護着他的家人。
堅毅而有力,仿佛在訴說着父親無言的擔當與付出。
這個家的愁雲,曆時一年,終究是要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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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的驚喜,來得觸不及防,幸好是所有人都欣喜的一個消息。
阮黎走在最後關門,看着這個三口之家的身影,走進屋裡。
三道拉長的影子,直到融在一起,這之中的情緒感染力,比任何一部影視劇都要來得打動人心。
“果然,最感人的故事,永遠是親情刀。”
這對父母,沒有任何的遲疑,就接受到突然回來的女兒,明明親手帶回來的骨灰,就葬在墓園裡,今年的清明節,他們還一起去掃墓呢!
“換做是我媽,估計得叫出三裡地了。”
那才是“撞鬼”的真實反應。
.........
“吃飯了嗎?”
“要不我們出去....還是不了!”
“老白啊,你出去買些熟食回來,給靈靈加餐。”
白靈老家是典型的南方小鎮,這裡的人不多種地,頂多是屋子前前後後開辟出一兩塊菜地,自娛自樂的種點“本地菜”吃吃,或是養幾隻雞鴨之類的家禽,算是某種自給自足了。
多是這種環繞屋子周邊存在的魚塘,在她們小時候,村子裡還存在着桑基魚塘的養殖面貌。
四周環繞着郁郁蔥蔥的桑樹,綠葉繁茂,仿佛為魚塘撐起了一把把巨大的綠色遮陽傘,桑葉養蠶,蠶糞養魚,魚塘的淤泥又用作桑樹的肥料,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生态循環鍊。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芭蕉樹取代了桑數,人們不養蠶了,變成單純的養殖魚業。
“養魚佬”,成了當地村民的代名詞。
到了近十年内,農村征地的現象變成普遍,曾經的魚塘地變成工業區,養魚佬本人和年輕的孩子們,進了工廠打工。
但是分落在屋子周邊的魚塘,依然存在。
白靈家旁邊的魚塘,就是一直被她家承包下的,從小到大的三餐多是吃魚,使得她一見到魚就搖頭加放筷子。
也是大學讀書去了省城後,那裡的人來自五湖四海,餐館裡做魚口味也更加豐富。
不同于本地人講究吃個“鮮美”,“清水煮魚”,“清蒸魚”等等傳統的做法。
“麻辣”,“酸菜”,“紅燒”....都給白靈吃了個過瘾。
所以平時女兒不在家,老兩口的餐桌,一個星期有四天都是“魚”來的。
白父一聽,就明白,是今晚吃的“清水火鍋魚”,不合女兒的口味。
放下手裡的醬油,轉身又往門口走了。
在老父親此刻的腦裡,想的都是:他得趕緊去市場看看哦!
農村裡的市場生意收工得早,這個時候去買熟食,多是人家賣剩下了。
但沒辦法,總比沒得買,要來的好啊!
她女兒平時最愛吃那些炸雞翅、炸辣椒、炸雲吞、燒鴨、燒鵝……
“爸~不用了......”
白靈才反應過來,可她爸的身影早跑出去了,然後耳邊聽得摩托車啟動的聲響,光聽聲音大小,就知她爸已經開出小巷裡了。
阮黎:“........”。
不愧是親生女兒的待遇,她剛跟白靈見面時,還有些許的遲疑不同,白父白母那是半分不含糊。
一個給女兒買加餐的菜,一個還緊緊拉着女兒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