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從地上爬起來,洗到發舊的米白色衛衣上滿是泥點與腳印,他撿起癟了一半的足球,瞬間紅起眼眶,拖着失落傷心的背影離開小巷。
第六天……第七天……
每天趙晴曦來丢垃圾,都能碰到男孩被欺負的畫面,而欺負男孩的四人見到她出現,又會像老鼠見到貓立馬跑去其他地方。
看着男孩獨自用癟塌的足球颠球,她似乎從沒聽見過男孩發出聲音,即便被毆打,也沒有求救過。
也許是聾啞人?
軟趴趴的足球滾到她腳下,表面磨損的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花紋,還有多處補丁,因為縫線口子破裂漏氣變得癟塌。擡眼望去,男孩緊緊抿唇也在看她。
小巷内,落日餘晖将兩人孤單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
男孩或許因為殘疾被人排斥,而她同樣因為亞裔人被同學排斥,來佛羅倫薩半年沒有交到一個朋友。
不知道是同情男孩,還是同情自己,趙晴曦走到男孩面前,對着手機翻譯說道:“需要我幫你補足球嗎?”
男孩看了眼手機,用力點點頭。
趙晴曦帶着男孩走出小巷,路邊第二幢是一家兩層樓的餐館,一樓經營着餐館,二樓是她随繼父與母親居住的房子。
“你在這等我,不要擋在餐館門口。”她指着餐館旁邊的位置說到。
男孩乖巧的站到側面,像棵小木樁杵着一動不動,直到趙晴曦從家裡出來。
她對縫紉技術的認知,僅限手工課實踐過幾次,足球表皮比想象中還要難縫,細小的針沒戳一次都十分費勁,還好破裂的地方是舊補丁區域,她隻要沿着原軌迹重新縫合即可。
修補的過程,男孩一直都蹲在她旁邊,緊張不安的盯守,身上的臭味源源不斷飄來,熏的趙晴曦好幾次都想讓他離遠點,但又沒好意思說出口,隻是悄悄往遠離他的位置挪動身體,渾然不覺的男孩也一次次的往她身前湊。
“縫好了,你試試。”趙晴曦将足球丢回男孩手裡。
男孩毫不猶豫的對着進氣口吹氣,直到吹的兩頰通紅,足球才重新鼓起來。
他激動無比的放在腳上颠球,還接連用腦袋颠了幾下,臉上洋溢的笑容,像一隻快樂玩球小狗。看得出來非常喜歡足球。
趙晴曦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足球玩的花裡胡哨,站在旁邊當耍雜技觀看。
獨自玩了好一會兒,男孩才用腳背穩當接住空中落下的足球,看着比他高出半個身子的黑發少女,局促面紅的張嘴,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說:“謝謝……”
“原來你會說話啊!”趙晴曦驚歎。
男孩抱球跑遠,跑進小巷裡,又扒着牆邊探出半個腦袋望向黑發少女所在的位置,與她的目光不期而遇撞在一起,吓得連忙又縮回去。
過了許久,他再次探出腦袋,确認對方不在後,才緩緩走出,記下這間木質招牌的中餐館。
男孩似乎随着趙晴曦修補好的足球消失了,她倒垃圾時依舊會碰到四個欺人的男孩,站在垃圾桶旁無聊的打鬧,少了可以欺負的男孩,這四個人也少了許多樂趣。
大概過了半個月,小巷垃圾桶旁終于恢複往日平靜,最多隻能碰到翻垃圾的野貓。
趙晴曦拿出廚餘垃圾,蹲下身子逗弄喵喵叫的野貓,就在野貓邁着警惕步伐即将接近時,一顆破舊的足球滑過月牙的弧度,停在她與野貓之間。
男孩換了一身藏藍色衛衣,襯的他皮膚又白又嫩,但亂糟糟的金色卷發依然沒變。
他稚嫩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腼腆,支支吾吾的說:“你,你可以陪我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