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的那一刻,江清月條件反射就想躲起來。
怎麼來的人偏偏是他?
正常人遇見仇人的第一件事是什麼?當然是殺之而後快,再不濟也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天殺的,她的肩膀突然隐隐作痛了是怎麼回事?
正當她思考以一個什麼理由能讓紀行雲放她一馬時,忽然低下頭瞥見了自己身上破舊的衣衫,方才離家出走的理智才堪堪回籠——如今自己換了一副身軀,在世人看來,昆侖山派大師姐江清月早就死在了當年的仙魔大戰中。
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不會将她認出來。
她這廂心緒百轉,那邊一群黃衫弟子們瞧見劍上的人,興奮地叽叽喳喳:“是宗主,宗主親自來救我們啦!”
一名黃衫小弟子正要跟着過去,轉眼瞧見她的模樣,笑道:“咦,你這人真奇怪,方才對着發狂的紙陰人沒甚表情,怎麼如今瞧見救兵倒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江清月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在那小弟子也不期望能得到她的回應,聳了聳肩,便追着衆人一溜煙地奔向那邊。
在場之人,除了江清月都是一臉劫後餘生的喜悅,甚至有人邊哭喊邊磕頭,口中還不停叫着“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意當牛做馬端茶遞水”等雲雲……一片混亂。
見衆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江清月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卻不想下一瞬,面前烏壓壓的人群突然轉身,齊刷刷向後看來。兩波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江清月頗為自然的收回邁出去的腳:“哈哈,好巧,都在呢?”
剛說完,她就想給自己兩巴掌。說的這是什麼話?腦子你快回來,不要離家出走啊!
好在孟今朝是個好孩子,沒讓她尴尬太久,對身側一人畢恭畢敬介紹道:“……宗主您不是問我們如何等到救援的嗎,其實都是這位道友的功勞!她很是厲害,這抗擊紙陰人的法子也是她教我們的!”
“啊,是嗎,那可得好好感謝一番。”
這聲音陌生中又帶着一絲熟悉,但肯定不是紀行雲的聲音。江清月擡頭看去,這才發現,原來黃衫弟子們口中的宗主另有其人,是一個面容平和,甚至有些普通的男人。
他面皮白淨無須,身上套着一件交領黃色長袍,整體氣質溫潤如書生,但佩在腰間的長劍為他又帶來了一絲肅殺之氣。
可一笑,那股肅殺之氣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平和,像是家中最常見的長輩。他被一群弟子圍在中間,一手摸一個,笑道:“弟子們在山上待久了,便總想着下山曆練,沒想到這次竟是碰上了魔族。唉,也怪我沒探查清楚,好在這魔物攻擊力不強……也幸好紀仙師能一同前來。紀仙師法力高強,一舉便将魔物鎮壓,若是我來,哈哈,恐怕還得周旋一番呢!”
紀行雲站在人群中,身上穿着昆侖山派統一的校服,背後背着一柄長劍。身姿修長挺拔,劍柄上翠綠的劍穗更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清逸俊朗。一襲普普通通的青衫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股仙風道骨的味道,瞧起來較百年前多了一絲從容和穩重。
他淡淡道:“田宗主過謙了。”
江清月聽着他們倆你來我往,正思考如何優雅地逃跑時,卻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停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盯出一個洞,讓人想忽視也難。可待她擡頭看去,那視線卻又消失不見。
江清月狐疑地掃視了周圍一圈。衆人都用崇敬的目光注視着恍如神降的兩人,無一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也許是她看錯了?
“哎呀,這位小友,”田宗主例行誇完紀行雲,笑眯眯轉向江清月,“你幫了天啟宗大忙,可有什麼想要的嗎?”
——有,趕緊放我離開!
江清月精神一振,可面對一衆人,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我想拜入昆侖山派。”
她呆住了。
這種感覺十分怪異,明明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話,但卻完全不是她心中所想,反而像是被操控身體後做出的反應。
果不其然,下一瞬系統便在她腦海中得意洋洋道:【宿主,瞧本系統給你幹的好事,開不開心?】
——我開心你大爺!!!
江清月不想理會這個人工智障。當務之急是要對紀行雲說清楚,萬一被紀行雲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豈不是要被他挫骨揚灰?
她甩甩頭,将這個念頭強壓下去,誠摯開口道:“其實我剛才是神智不清……”
紀行雲突然開口道:“可以。”
江清月被打斷後一愣。嗯?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僅是她,在場衆人都聽得一臉懵,不知他這突如其來的應答所為何事。
紀行雲擡起眼睫,隔着數十人直直看向江清月,眼底有微光閃動,緩緩道:“你資質很高,适合修習昆侖山派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