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敢說走你就死定了,我……”
“我不走。”她打斷了謝長淵故意放的狠話,笑道,“隻怕到時候是你們先厭煩我了。”
謝長淵扭過頭去,哼了一聲:“你想的倒美。”
江清月移開眼神,裝作沒看見他扇出虛影的折扇,卻不想正巧對上紀行雲的目光。
他的眼珠黑沉沉的,猶如深淵,将周圍的一切光都吸了進去。江清月呼吸一窒,竟有一種自己的僞裝被看透的錯覺。
但紀行雲什麼也沒說,隻是淡淡笑道:“師姐,歡迎回家。”
雖然在如此措不及防的情況下将馬甲暴露了個徹底,但江清月心中并沒有原先設想的驚慌,紀行雲的沉穩包容和謝長淵的出其不意都讓她倍感熟悉,隻有小師妹魏音塵的反應讓她心裡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
一天晚上,江清月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口渴得很,正想起身倒杯水便見桌案旁蹲着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正鬼鬼祟祟不知在幹些什麼。
江清月心中一驚,将塌邊的本命劍拿在手中才稍稍心安——原本她以為死遁後這把劍也會跟着失蹤,沒想到竟也被紀行雲收在偏殿中保存,前兩日剛回到她的手中。
重生回來的日子過得太順遂,導緻她的警惕性一降再降,如今竟連寝殿内進了人都不知道。
她握緊手中的劍——接下來便是比拼實力的時候了!隻要那人敢出手,她便将其捅個對穿!
現在,那黑影往桌邊移動了!
還掏出了一個比人都大的大袋子!
那裡面肯定是暗器!
話說背着這麼大的袋子飛檐走壁真的不會被人發現嗎?
江清月甩開腦中莫名亂入的想法,仔細盯着那人的動作,一絲一毫都不放過——袋子終于被打開了!
然而,黑影在袋裡掏出來的并不是什麼暗器,而是一串相互碰撞叮當作響的不知名物。
由于現場實在過于昏暗,不僅江清月看不清,那蹲在桌邊得黑影也什麼都看不清,隻能憑着直覺動作,動作間将桌案上的筆架碰倒在地,發出“咚”的一聲脆響。
那黑影的動作登時頓住,十分機敏地擡起頭四處看了看,見室内仍是黑暗寂靜,便又将袋子打開,繼續往外掏,隻是動作明顯快了不少,室内乒乒乓乓的細碎響聲不絕于耳。
江清月躺在榻上:“……”
她算是知道這幾天房内那堆憑空出現的法寶靈器和符篆秘籍是從哪來的了!
方才那黑影擡頭時,背後那柄标志性的重劍在月光下一閃而過——除了魏音塵還能是誰?
自上次内部會議後,她便一直想找個機會與魏音塵聊聊,可魏音塵仿佛是故意躲着她似的,總是不見人影。怎的到了夜晚,她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偷偷摸摸來找她,還悄悄往她殿内塞各類天材地寶?
這廂江清月正思考自家小師妹這獨特的行為,那邊魏音塵已經将帶來的大袋子掏空了,正準備離開。
見狀,江清月立刻從床上坐起,揚聲道:“師妹!”
魏音塵身形一頓,頭也沒回,隻是步子邁得更大了些。
江清月見她如此,疑心是方才聲音太小沒聽清,又連着喊道:“魏音塵!小師妹!你别走,我們聊聊!”
卻不想,她越是喊,魏音塵動作就越快,到最後竟是跑起來了。
随後,在江清月的目瞪口呆中,她一個躍身從打開的窗戶跳了出去。
江清月:“……”
這是鬧哪樣?
背着重劍還能跑那麼快就算了,關鍵是為什麼一定要跳窗啊!不能好好地走大門嗎?
之後幾天,魏音塵依然每晚都來,堅持不懈地送各種東西,簡直快把江清月的寝殿堆滿了。
謝長淵見了此等盛況,咋舌道:“好家夥,小師妹的全部家當都在這了吧?”
“師姐可有覺得不便?我讓人将這些東西送還給三師姐吧。”紀行雲瞥了堆成小山的禮物一眼。
雖然他面上神情依然沉靜有禮,但江清月卻莫名從他的話中聽出來了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江清月擺了擺手:“算了,還是留着吧。”
她有句話沒說出來——以魏音塵那個執拗的性格,就算将東西都還回去了,她也會挑晚上的時間重新送一遍,何必浪費人力物力去做沒意義的事。
經過這麼多天,她也大概明白過味兒來,知曉了魏音塵此舉的意思。
說起來,百年前也有過這麼一遭。
當時,魏音塵還隻是個剛築基的小弟子,每天除了在萬仞峰上獨自練劍,便是去找江清月比試請教,但她卻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枯燥無聊,每次切磋比試時都興緻勃勃。
江清月也習慣了每日午後與她一起練劍。
可有一天,眼見着太陽都快下山了,魏音塵小小的身影還沒出現在門邊。江清月四處問了問,才知曉她是在與一隻蛇妖的纏鬥中受傷了,此刻正卧床休息。
江清月去探望她時,她正皺着眉吃丹藥,苦得整張臉都皺作一團。
瞧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江清月的腦海中卻回蕩着方才醫者的驚歎:“這小孩真是不要命了,她剛築基不久,那蛇妖的修為可是金丹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