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精神恍惚,最後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答這名熱情的同門,待她回過神來,已經站了萬仞峰山腳下。
一時間,她進退兩難。
自三川鎮回來後,她便鮮少與紀行雲見面,其中自然有他宗主事務繁忙無暇顧及這一點,但更多的原因是江清月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
她一直沒想好該如何向紀行雲解釋自己回魂重生,也沒想好該不該和他聊懸崖上的那一劍。而不知為何,紀行雲竟也一直都未過問,對她的态度也是恭謙有禮,與從前一般無二。
竟給了她一種二人之間沒有隔着百年時光、沒有一劍之仇和流言蜚語的錯覺。
“師姐,好巧。”
擡眼看去,紀行雲站在不遠處,眉眼彎彎嘴角微挑。
江清月不合時宜地想到——那自來卷小弟子說的不錯,他最近心情的确很好。
雖然他們二人聚在一起的次數不多,但每次相遇時他的眼角眉梢都帶着一絲笑意,雖然淺淡,卻令他那張本就出色的臉更加增色三分。
也許是那個夢的緣故,瞧着紀行雲彎起的眼睛,江清月開口問道:“……放在桌案上的那本《清心訣》,是我之前送你的那本吧?”
紀行雲笑意更深:“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師姐。我一直替師姐保管着之前的喜愛之物,師姐可有時間同我去看嗎?”
江清月欣然前往,卻不想越走周邊景色越是熟悉。她有些疑惑:“這不是去宗主寝殿的方向嗎?”
“師姐請見諒,”紀行雲回答得彬彬有禮,“因是弟子自行保管,為了便于維護,便将那些物件安放得近了些。”
江清月點點頭:“原來如此。”
交談間,二人已經站在偏殿前,殿門應聲而開,江清月好奇地向内看去。
入目之景讓她大吃一驚,饒是她做了一路的心理準備,在親眼見到的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心理準備還是做少了。
——這根本就是把她原來的寝殿整個搬過來了吧?
紀行雲溫聲道:“師姐可還喜歡?”
江清月在寝殿内走了兩圈,掩下震驚之色,矜持點頭道:“尚可。”
紀行雲:“師姐可要搬過來住?”
聞言,江清月心頭微微一跳,直覺有些不對勁,隻是還未開口便聽紀行雲繼續道:“師姐别當真,我開玩笑的。”
她狐疑地擡頭,卻見紀行雲面色如常,隻有一點恰到好處的歉疚與羞愧:“是弟子口無遮攔唐突了師姐,師姐若是生氣,弟子甘願去戒律堂領罰。”
——怎麼又是這幅可憐的表情!
江清月忙道:“好了好了,我沒生氣。再說哪有因為這點小事便去戒律堂領罰的道理,若是如此,那戒律堂的長老豈不是要累壞了?我隻是……隻是沒想到你現在竟變得會開玩笑了,倒真是讓我有些吃驚。”
紀行雲平靜道:“嗯,師姐不在的這一百年,我還學會了很多其他的。”
話到此處,江清月張了張口,不知該接什麼。
好在,下一瞬門外便傳來弟子的通報,打破了屋内沉寂的氣氛——“宗主,魏仙師和謝仙師來了。”
“好,讓他們在主殿稍候片刻。”紀行雲吩咐完,轉身看向江清月,“師姐,可要與我一同去?”
江清月正為方才的事心虛着,此刻面對紀行雲的雙眼,她沒好意思拒絕。但進了主殿,見到坐在殿中的魏音塵和謝長淵,她便後悔了——若說方才是一點心虛,那現在便是成倍的尴尬。長痛不如短痛,她方才怎麼就沒拒絕呢?
謝長淵仍是坐得沒個正型,用眼神點了點江清月:“掌門師弟,不是你說讓我們前來商議要事嗎,怎麼……?”
紀行雲淡聲道:“她也參與了很多次除魔活動,不是無關人員。”
謝長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魏音塵沒理會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翻出一卷卷宗,開門見山道:“這些年來封印被削弱了不少,人魔兩界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借裂縫進入人界為非作歹的魔物也越來越多。僅僅是我們知曉的,便不下三次,其他地方情況還不知嚴重到何種地步。我們必須盡快做打算,不能再讓魔族這般猖獗下去!”
江清月卻是疑惑——封印?什麼封印?
謝長淵一展折扇,将大半張臉都掩在扇面下,隻露出一雙彎彎的桃花眼:“怎麼,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