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很是真誠熱忱,她也知道他心裡也是這樣的。
“小世外…?源世外在現場?他沒被疏散?!!”
對面的松田陣平震驚地都破音了。
“啊拉,隻不過是當社畜睡過頭了而已,一會我下去跟你詳細說呀。”
源世外笑了笑,瞄了一眼萩原研二,又道:
“對了松田,先跟你告個狀,你的hagi沒穿防爆服哦。”
果不其然——
“你這個混蛋!你不想活了啊?!!”
萩原研二怨念地瞪了她一眼,手機瞬間遠離耳朵。
“我要是真死了,你可要替我報仇哦。”
他開玩笑道。
源世外:…六百六十六。
萩原研二,你知道你這樣說話真的很晦氣嗎。
“我生氣了。”
電話那頭的松田陣平平靜道。
“還有源世外你,趕緊下來!咱們趕快商量商量怎麼宰hagi一筆!”
“好哦。”
源世外輕快一笑。
萩原研二欲哭無淚:
“隻是開玩笑啦,有小陣平這麼迷人的誘惑,我全身的動力都來了,肯定幾分鐘就拆完的啦~”
…
“老地方見。”
松田陣平被哄好了。
源世外:…
她有時候真的不願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已經是非常純粹美好的友情了。
尤其還是男性之間的emmm…
好吧,好吧,是她太陰暗了,因為自己沒經曆過,就覺得其他人也是這樣,這也太龌龊了。你不曾擁有過的,憑什麼覺得别人也沒有?
源世外回頭,打算勸萩原研二先把防爆服穿上然後自己直接下去,但視野邊緣驟然閃現的一道紅瞬間奪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0:06
…?
本應該停掉的炸彈,閃爍起來。
萩原研二也瞪大了眼睛。
“什麼?”
她懵然眨眼,下一刻,這刺眼的紅色變成了:
0:05
“怎麼了,你說話啊。”
松田陣平在電話那段詢問。
…
萩原研二,被炸死。
她好像聽見了這句話,有人在她耳邊吹着風說。
啊,完蛋了。
“注意!大家快逃!快逃啊!”
她看見萩原研二露出了此生第一次估計也是最後一次的慌張焦慮表情:
“定時器又開始跳了!!!”
信号屏蔽儀?
她拿出,按了一下。周圍穿着防爆服的其他小組成員慌不擇路地亂竄,把她撞的踉跄了一下。
0:05
炸彈停了。
“?!!”
正抱起炸彈反方向跑的萩原研二猛地回頭,下一刻,一個防爆面罩套在了他頭上。
“啪。”
萩原研二的手機掉在地上,松田陣平的聲音響着,隻是透着電話都能感受到對面的撕心裂肺般的焦急恐慌:
“萩原!!!”
然而此刻萩原研二已經無瑕能回應他了。
“你——?!”
萩原研二驚疑不定地看着源世外。
源世外低頭,從他手中快速搶過炸彈,那抹紅色又開始動了:
0:04
“萩原君,就算死,好歹也要留個全屍啊。”
果然隻是315MHZ和433MHZ的簡單信号屏蔽儀還不夠啊,全頻段排爆幹擾儀她也是有的,很早之前就做好了,但它在公寓裡。因為正常情況下,一個人是不會随身攜帶幾十斤重的東西的。
正常情況下,呵。
啊…好絕望啊。
源世外掏出槍,打碎離他們最近的窗戶,把懷中的炸彈用力一抛,嘩啦啦地伴随着如同花瓣般飄零的碎玻璃,那赤色數字繼續跳動着:
0:03
“啪!!!”
萩原研二把防爆頭盔反套在她頭上,而後直接拽着她往樓梯口跑。
0:02
“隻要我們下去一層,就還有生還的可能!!!”
源世外不想被萩原研二拉着走,但他的力氣實在太大,她的反抗聊勝于無,甚至見她不願意,萩原研二直接把她托起來,幾乎是抱着她跑了。
他的手臂很燙,簡直要把她燃燒了一樣,但依舊還是活人的溫度。
“已經不可能了,萩原君。”
源世外沖他搖頭,隔着面罩。
她想起那天,還是那天,那該死的,和往常沒什麼區别的那天,她對他說的話:
“萩原,你可真倒黴,要跟我這種人一起死去。”
…
好後悔。
好後悔,好後悔,好後悔,好後悔,好後悔,好後悔,好後悔,好後悔…
好後悔啊…
為什麼她沒有再多準備一下?
為什麼她這麼晚回日本?
為什麼她會因為那可笑的自尊心而不跟他們打好關系?
早知道當初就把全頻段排爆幹擾儀給他們了。
可為什麼她沒給?
因為她不信任他,她也懶得再編另一個謊言去掩蓋謊言。
而他也不信任她,他試探她一次後就很體面地後退了。
這就是這個社會上百分之99以上人和人之間的關系。
…好後悔。
0:01
“不試試怎麼能知道呢?”
萩原研二歪頭,豆大的汗珠劃過他精心打理的m劉海兒,滴在倉皇的地面上,紫銀蓮亦或是紫羅蘭色的眼眸又一次對向她。讓她想不顧一切地倉皇逃走。
第二次,她又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張雖然面無表情,但充滿悔恨的臉。
“源世外,相信我,我是不會——”
0:00
爆炸淹沒話語的同時,萩原研二抱着她一起撲倒在樓梯口,頭上的防爆頭盔剛剛掉了,他雙臂交叉,死死地抱着她,她感覺自己快要嚴不透風地嵌入在他身上了,他把她保護得很好,甚至還貼心地一隻手放到她後腦勺,防止她磕到頭。
但無濟于事。
耳朵嗡嗡作響,硝煙與汗水的味道味彌漫鼻尖,意識在這一瞬分外清明。
他還沒說完的話語,他那好似永遠充滿着與生俱來自信的紫色眼眸,她隻看了一瞬。
因為下一瞬,萩原研二碎了。
稀碎。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他的血和某些還沒焦黑的組織,嘩啦啦地落在她臉上。
她聞到令人作嘔的如同海嘯般簡直快要把她吞沒的血腥與熟肉味,但然後就沒有了。
因為她也碎了。
這種程度的爆炸,就算有萩原研二當人肉護盾,她也就勉強留個全屍而已。
萩原研二死了,源世外也死了。
什麼都看不到了,什麼都聽不到了,什麼都聞不到了,什麼都感受不到了。隻有那雙凝視着她的紫色眼眸,她直到意識熄滅的最後一刻也沒有消散。
好恨。
好怨。
好不甘心。
我怎麼,怎麼可能會接受這一切?!!
萩原研二啊。
源世外手指無力地打在萩原研二的胳膊上,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hagi!!!源世外!!!”
樓道下面,松田陣平一把推開勸告的同事上司,瘋狂地上着樓梯,他嘶吼地呼喊着,一邊懷揣着僥幸的期望上面能有回應,那個人依舊料兒郎當地跟他開着玩笑,說他根本沒事,一邊又不可抑止地絕望着。
一縷血絲流過嘴角,他的聲音成了回聲,響徹整個淺井别墅。
“hagi!!!源世外!!!”
“源世外!!!hagi!!!”
…
沒有一個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