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可是有個弟弟?”
江葭答是。
吳氏眉梢帶笑,似是與有榮焉:“我聽侯爺提起過,你那位阿弟如今在軍中屢立軍功,頗得器重,當真是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
“他好似還是李将軍麾下,李将軍如今可是晉王殿下的左膀右臂,若他日後也能成為晉王的得力幹将,那又何愁平步青雲啊!”
吳氏如打開了話閘子一般,正說在興頭上,根本無暇顧及江葭的神色:“屆時江氏一族在京城之中必定也是水漲船高,想必說親的人都會踏破門檻,”說及此處,她不知想起什麼,歎了聲,繼續道,“不像我家中小弟,自小嬌生慣養,如今倒成了隻會鬥雞走狗的纨绔子弟,所以說妹妹這福氣,我便是求神拜佛也求不來。”
江葭低垂着眼簾,勉強笑笑:“夫人不必如此想,各人皆有各人的命數。小公子自小生在錦繡堆中,較常人自是多些見識,興許到了年歲方會有所顯現。至于我阿弟,我倒不願看他加官進爵,隻願他平平安安。”
吳氏淡笑不語,心内自是不信,也沒太往心裡去,隻當是她的謙辭罷了。畢竟世間誰人不愛名利,又怎會有女子不願母家扶搖直上?
坐在一旁的陳淑芸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漫不經心地撫着鬓發,心中嗤笑吳氏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聊什麼如此高興?”
珠簾碰撞的聲音分外清晰,謝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自屏風後緩緩走出。
吳氏看了江葭一眼,也未細說,隻笑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兒媳方才正在向她道賀呢。”
老太太笑笑,打趣道:“就你貧嘴。”
這廂就此揭過,她今日另有要事要在她們三人面前提點。
“下月十五是皇後的千秋宴,屆時你們三人都需同我到京郊行宮赴宴,不可缺席。”
至于旁的,老太太不便明說,她們也自能領會。且不提皇後前年整生日都未慶賀,如今聖上的身子骨都愈發不好了,哪還會有什麼閑心來為皇後的生辰大操大辦。
京城的顯貴大抵也都心明眼亮,看得明白聖上此番不過是打着宮宴的名頭為立儲之事做準備。總之天家無情,政治目的總歸要大于一切。
老太太接着又囑咐了些話,無非是要求她們謹慎些,莫要出了差錯。衆人自是一一應下。
散了場之後,陳淑芸未與她人同行。
同碧雲說話的間隙,她下意識撫上耳铛,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一隻耳铛不知何時落在了路上。
她翻了會衣袖也沒找見,不免心急,忙抓住碧雲的手:“你快沿路返回去找,看看能否找見一隻紅寶石式樣的耳铛,那是姨娘留給我的嫁妝,你務必要找回來!”
碧雲知曉那耳铛意義重大,不敢耽擱,連忙應下,正準備回頭去找。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姐姐可是在尋這隻耳铛?”
陳淑芸原本警惕的神色在看清江葭手上物件的瞬間變得柔和,忙走上前,伸手去接:“多謝……”
不想江葭突然抽回了手,陳淑芸愣了一瞬,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她僵硬地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看向面前女子,眸底難掩寒意:“妹妹這是何意?”
江葭上前,走到同她隻有一步的距離方停下來:
“前些日子瑞珠在門前摔着了腿,是姐姐的手筆吧?”
陳淑芸被她盯得發毛,忍了又忍,袖下的手緊攥着衣裙:“無憑無據,妹妹可莫要血口噴人。”
江葭沒再言語,隻遞了個眼神給身旁丫鬟,随後她引着一個小丫鬟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唯唯諾諾地行禮。
江葭淡聲:“将那丫鬟是如何吩咐你的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若有半句不實,便是任誰來也保不了你。”
那小丫鬟伏在地上,誠惶誠恐,應了聲是。
她擡頭仔細看了眼,突然指着碧雲:“都是她指使奴婢的。”
話音剛落,碧雲猛地擡起頭,面色發白。
不待她開口辯白,那小丫鬟已在泣涕漣漣地說自己是如何被逼迫的,又是如何犯了糊塗,害得瑞珠那日在門前摔着了腿。
語畢,她言辭懇切,啜泣着道:“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不實,甘願遭受天打雷劈!”
見對面主仆二人呆愣着,江葭看着陳淑芸,不緊不慢開了口:“夫人難道還需我拿出物證麼?屆時若還是不信,不如同我去老太太面前說個分明。”
碧雲見狀,面上難掩慌張,咬了咬牙,屈腿就要跪地:“此事皆是奴婢一人所為,同夫人毫無幹系!”
陳淑芸緊皺了眉頭,伸手攔住碧雲,擡眼看向江葭:“夠了,你究竟要如何才能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