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噩夢。
.
這晚回了侯府,江葭睡得很不安穩。
噩夢一場接着一場,就像長長的宮道,永遠都看不到盡頭,永遠也找不到出路。
夢中,她被囚于一處金殿,殿内昏暗,壓抑得緊。她想要出殿,可任她如何使盡力氣,如何呼喊拍打,殿外始終無人應她。
她心灰意冷,又失了力氣,隻能躺回到床榻上稍作歇息。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自己都要沉沉睡去,殿外漸漸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似是有人問話,殿外的宮人恭謹作答。随後吱呀一聲,殿門被人從外推開。
那腳步聲沉穩有力,逐漸走近,逐漸清晰,最後在她身旁停了下來。
她緊閉上眼,不敢動彈。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人從容不迫地取下鶴氅,解開襟扣,脫了外衣,旋即欺身而上。
她大驚,拼了命地反抗拍打。
男人似是習慣了她的反抗,既不意外,也未停下手上動作,隻反剪了她的手,用衣帶将她雙手綁在了床身立柱上,讓她動彈不得。
一陣天旋地轉,鋪天蓋地的窒息感一擁而上,似是要将她吞沒。
“姑娘,姑娘——”
驟然從噩夢中驚醒,江葭猛地從床榻上坐起,大口喘着氣,雙手緊攥着衾被,止不住地發抖。方才的夢境實在是太過真實,便連一切害怕的、絕望的情緒都是真真切切的。
“姑娘夜裡總是睡得不安穩,這可如何是好?”瑞珠側身擰着帕子,話間難掩憂愁。
聞言,江葭失神的雙眸漸漸聚焦,蓦地便淚如泉湧,伸手緊緊抱住她。
瑞珠一愣,有些無所适從。從來都是姑娘安慰她,她又何時見到姑娘這般脆弱的模樣。
她緩緩擡手安撫她,靜默着聽她哭泣。
哭出來就好了,什麼都會好了,她如此安慰姑娘,也如此安慰自己。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許是哭得累了,瑞珠才聽見那哭聲漸漸止歇下來。
"瑞珠,我想祖母了。"
“我們明日就離開京城,好不好?”
瑞珠眨眨眼,愣怔了許久。
她不明白,京城不好麼?
候府的日子固然拘束,卻是錦衣玉食,膏粱錦繡,于衣食上從未有過苛待,是旁人祖祖輩輩做夢都肖想不來的榮華富貴。
這倒還是其次。
更要緊的是,以姑娘如今的身份,離了候府,出了京城,她們又能去哪兒呢?
江葭知她不解,搖頭苦笑了聲:
“你興許不會明白,”她神情微頓,語氣頗有些苦澀,“可是于我而言,隻要在京城一日,便是時時刀懸頭頂,不得安生。”
瑞珠在一旁聽得心驚。心内雖詫異,卻也并未追問下去。因為她明白,有些事情不願回憶亦或是提及,并非因為旁的,而僅僅是因為它們本身就足夠糟糕。
江葭的确不願多說,無聲收了眼神,眸光微頓:
“下月初四就是祖母的祭日,明日我向老夫人請求回一趟宣州府,就說我許久未能祭拜祖母……這個由頭,她該是不會拒絕罷。”
在老夫人面前,她的預想總是與事實大差不差。
翌日,一切都較想象之中更為順利。老太太一向對她心有不忍,又聽她說是要到祖母墳前祭拜,沒有說什麼便允了她的請求。
或許是太順利了些,即将離京的想法讓江葭心底生出強烈的不真實感。
她絲毫不敢耽擱,連忙回了觀瀾苑,這會兒瑞珠已領着丫鬟收拾好了行囊。
隻需等待侯府備好馬車,主仆二人便可啟程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