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槐不是睡醒的,而是被弄醒的。
他一睜眼就發現坐在床邊的人一個勁的伸着手摸着他的臉。刀懸的手寬厚又粗裂,都說習武之人手上必生繭很正常,他的更是。
姬槐一睜眼就對上了他那雙永遠冷冽的眼睛,像看死了的動物一樣看着他。
他躲開他的手起了身,側身而過就直接打算往外走,末了還不忘輕聲道,“無人提醒,我不知幾時。”
他知道今天大抵又是起遲了,從前在東安不論早晚身旁都有随侍,自己從未注意過幾時幾刻。現下窗戶外頭的陽光已經烈勢明顯他都仍然在睡覺沒起來。
看着他的背影,還略帶了分倉皇而逃的意味。
窮極山沒有侍從奴仆,刀懸住的房子就在主堂邊上連着的屋子。主堂該是他們的議事堂,姬槐每次下來刀懸幾乎都閉門在裡面沒出來過。
他就這麼正正守着他吃了早飯。
其實還是沒胃口,或許是發熱的那股子勁還沒完全消散,再加上對面還有個兇神惡煞的人盯着自己吃飯,更是覺得别捏吃不下。
但每每他一擡頭對上對面那人的眼睛,嗯,他還能在塞倆口。
刀懸并沒有限制他的行動,除了不能下山這一條,窮極山沒有地方他不能去。更者,姬槐看着格院裡這滿牆滿桌的金銀财寶以及各種各樣金貴奢華的首飾。
他像是在養隻金絲雀。
姬槐嘲諷似的一笑,然後丢掉手中的純金珠鍊,隻是妖妖往鏡子前一坐,看着鏡中那張帶了絲病弱之氣的面容。他并未裝束,一是不想弄,再來......
姬槐眼珠子一轉,“沒必要”那三個字被他打碎了吞下去,面上無意,拿起桌上的金梳子就撇上了自己的發絲。
沒幹多的,隻是将頭頂有些亂糟糟的發絲梳的稍微順溜了一點。至于衣服,他看完全部,毫不猶豫拽下那件純白的不加一絲修飾的絲衫。
絲衫輕薄,他那淡薄的身子被稱的更加,加之臉上血色少多是蒼白的病弱之氣。清瘦羸弱,隻是眸子中那涼薄的傲慢依舊存在。直到出門那一刻,他才輕輕悄聲攆去神色。
他來到主堂時,刀懸不在堂中位子上,而是在一旁的書案上、手中執着筆。
倒是沒想到的,他這種粗咧之人還會習字。
姬槐沒有靠近,隻是在那書案邊上自己靜靜待着。打他一進來刀懸就知道,雖沒去管他但視線時不時就落在他身上,姬槐抱了本書蜷在柱子邊權當無意。
窮極山好歹也是霸世出名那麼久的,事務不會沒有,而作為他們的頭目刀懸,不可能整日醉心旁的。
主堂是刀懸領着一衆做主的人議事的地方,其餘的時間不會多在。那麼旁的隻靠他一張嘴發話的事務處理,便是在這個書案堂屋中。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進了人來找刀懸。
偏偏一進來就看到了邊上的“外人”,硬生生将原本要說的話全部壓下去了。
來了倆個人,一個膀子大哥另一個倒是還有幾分書生氣不似匪。倆人一個勁使眼色,就是望着姬槐這個禍水能有點眼色自己避開。
偏偏那個禍水死活不動,捧着本破書一個勁看,視若無睹。
“什麼事直接說。”
刀懸也沒避諱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