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醫院，萊克斯自己拿着報告單，卡洛琳反而是那個無事一身輕松的人，她拍了拍自己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弟弟的頭：“你自己進去？都到這兒了還需要我陪你嗎？”

“啧，”萊克斯把她的手拿開，“不用，醫生讓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問診就行了，怎麼，你想聽聽我的心事？”

“你真的敢在醫生面前說心事？”卡洛琳很是詫異，她知道萊克斯看起來大方又外向，實際上心防巨深，有些事情他能憋死了不對任何人說，哪怕作為一個外向的人他有無盡的表達欲。

萊克斯垂下眼：“沒事，反正‘萊克斯盧瑟’真正的那一面在他們的眼中不會停留超過三天，你看，除了你和個别幾個人，還有誰能記得我？雖然看别人打破世界觀的表情很有趣，但是看的多了也會審美疲勞的。”

卡洛琳神情陡然凝重，她溫和的看向萊克斯：“你是對的，你這精神狀态确實挺危險的，趕緊去吧我的大哲學家，看完醫生我也好知道你犯什麼病的時候吃什麼藥。”

萊克斯醞釀到一半的情緒被猛地打斷，他憋氣，他難繃：“卡洛琳我要是哪天死了一定是被你氣的你别推我我還沒說完——”罵人聲被關在了問診室門後，卡洛琳拍了拍手，翻了個白眼：“話真多，我才不陪你進去聽你心事呢，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磨蹭就是想讓我陪你，我都陪到門口了還不知足。”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她剛剛是把自己老闆給惹毛了還一點兒也不顧他面子的給推進了房間裡。

視角切到房間内，剛才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小萊總氣的一錘門闆：“我扣你工資！我要扣你錢！”

戴着眼鏡的醫生尴尬的一推眼鏡：“額，盧瑟先生，請問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萊克斯身體一僵：“不好意思，”他揉了一下臉，有點尴尬，“我和朋友胡鬧習慣了。”

鏡頭給到牆上的挂鐘，分針慢悠悠的轉了三圈後醫生的聲音響起來：“你是說，你總是覺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和别人看到的世界不一樣，但是它隻會在一些關鍵的場合發作，平時生活中的影響并不大。”

萊克斯托着下巴聽醫生的總結，聽到眼神呆滞：“……這麼總結聽起來我更有病了。”

“并不是，”醫生身體微微前傾，這是一種積極的身體語言，“實際上從您填寫的測量表來看，您的精神衛生情況比絕大多數人好多了，這可是現代社會，我都不敢保證自己的狀态是正常的。萊克斯，不要太過擔心，如果你感覺它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我也可以為你開一些藥物來控制。”

“但最好不要吃，是吧？”萊克斯自己也傾向于自我控制而不是靠藥物，尤其是，他繼續拿着測量表上一水的“中度”和“輕度”發呆，隻有一個“重度”而他心知肚明是因為最近某件事的發生讓他心情有些不好所以才會出現各種不太好的念頭。

對于一個身處水深火熱的人生中的現代人來說，萊克斯的精神狀态未免有些太好了。

“是的，你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隻是因為壓力過大才會一直反複。還沒有達到病症的程度，我們稱之為——”

萊克斯：“小感冒。”這話他每次都能聽一遍。

“對，小感冒。不要有心理負擔，萊克斯，遇上什麼困難了可以随時來找我，”醫生笑得很溫柔，那是一個中年女醫生，細黑框的眼鏡擋不住她眼角的皺紋，也擋不住她的關懷，“無論我是在診室還是在醫院外面。你知道我住哪兒，我想起來了，是你對嗎？”

萊克斯睜大眼睛，他還以為這位想起來他之前也來過這個醫院，當時的問診醫師也是她。

“盧瑟集團的社會保險曾幫助我度過一段艱難的時光，你來過我家裡，當時你還是盧投的董事，現在都能在總部獨當一面了。”醫生記得的事在更前面，她确實對最近的萊克斯沒有印象了。

萊克斯驚喜的情緒戛然而止。

他擺出無奈的表情，（＝A＝）：“對，不過我已經接手盧瑟集團有一段時間了，盧瑟投資現在的一把手是弗勒吉斯。你應該對他也很熟悉？”

“哦，那個大都會最酷硬漢。”醫生發出輕快的笑聲，可能因為盧瑟集團的一把手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而它總共成立時間也不算很長，整體人員構成都偏年輕化，所以他們總能有各種奇思妙想并使它們成真。

卡洛琳叼着一根棒棒糖，雙手環起抱胸，背靠在牆上斜倚着等待，雖然看不出來，但是她年少時也是輕狂過的，抽煙喝酒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她都嘗試過。但最終她發現她不能從中獲得任何東西，當她對生活低頭時萊克斯出現了，讓她想起了自己最刺激的生活。很難說她願意同意萊克斯那不着調的招聘邀請，有幾分是沖着待遇去的，但盧瑟集團待遇确實好。

當萊克斯出來時就看到敬愛的學姐一副帥氣大姐頭的樣子，萊克斯沉默了三秒，在帥姐擡眼看過來的時候震撼道：“無論是你保持這種姿勢三個多小時就為了這一秒的帥氣還是提前預判我出來的時間特意擺出這種poss，emmm，都挺癫的。挂号單借你用？我感覺你也要看一下精神k……”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姐一拳捶靜音了，卡洛琳已經練出來了，怎樣能夠讓他安靜的同時還不會帶來疼痛，卡洛琳把握的很到位。

這叫什麼來着？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要拿藥？”她壓根兒不理會小萊總的垃圾話，隻是從他手裡抽出單子自己去看，“還不錯啊，繼續保持，不過能天天跟我們幾個飙垃圾話你也病不到哪兒去。對了，我剛剛在門口看到一個熟人，你猜是誰？”

“猜不到。”萊克斯自從幹了這破工作之後就不太想在工作之餘還要動腦子。

“啧，累了？坐下來休息會兒，我去給你拿藥。”卡洛琳沒有讓其他人去代為跑腿，像他們這種性格的人都不習慣使喚别人幹事，除非對方是自己的親朋好友。萊克斯也一樣，他能自己撐着做的就不會假手他人，無論是什麼事，也隻有他認可的人會被他稍微依賴一下，而這認可的人中就有一個是卡洛琳。

萊克斯坐在問診室前的等待區，就在他對着手裡的測評表琢磨自己的情況時，餘光看到一個較為熟悉的身影坐在了自己身邊。他側過頭去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家夥：“嗯？布魯諾·萊恩？”

一道字幕在來人的身側展開。

［布魯諾·萊恩，萊恩将軍的幼子，長姐為露易絲·萊恩，任彙通通信有限公司總裁，彙通通信為盧瑟集團子公司，布點奇怪的通信公司，嚴重懷疑老闆（布魯諾）有強迫症，非要全覆蓋，漏一個點都要發瘋。萊克斯表示，為了讓他保持正常，你們就依着他吧。但是竟然賺錢。］】

萊克斯再次噴笑出聲：“這到底誰寫的簡介哈哈哈哈——”

他笑夠了還要再吐槽一句：“我經營公司不賺錢的刻闆印象到底從哪兒來的？不對，說起來我都能把産業園開到落基山脈了，到底是誰造謠說我不會賺錢的？難不成我開的工廠和企業用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止一句，他真的想吐槽這個好久了，他隻是不擅長——或者說不想用某些手段，而不是沒有做好它的能力。

要是真想做，他有的是手段。

“‘竟然賺錢’，說起來，盧瑟在搞針對超人以外的事情時确實在瘋狂賺錢，”綠箭俠現在對萊克斯的産業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對了，這位盧瑟不針對超人嗎？”

超人本人忍不住了：“也不一定每個世界的萊克斯盧瑟都會針對我吧？”

【“哦，你也在這兒，你也瘋了？”布魯諾看了眼萊克斯就撇開眼神。

萊克斯腦門上蹦起一根青筋：“你小子真會講話啊，沒學到你爹和你姐的半分精髓。”

布魯諾盯着自己的鞋尖：“無所謂，他們隻是想要一個正常的兒子和弟弟，我是什麼樣都無所謂，隻要不是一個瘋子就行。”

“hum？”萊克斯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鼻音，他感到困惑，無論是寵孩子到反差萌讓他想吐槽是不是人設的萊恩将軍，還是那個正派到有點兒邪門的露易絲都和布魯諾口中的人差距太大，這讓萊克斯覺得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你是說露易絲？還是在說你的父親？誰說你是瘋子？”

“還需要人說？”布魯諾小幅度的側過頭，眼睛仍舊盯着他面前正對着的那塊地闆，不願同人對視，“你想看我的診斷書嗎？”

萊克斯其實有點尴尬，因為他确實和這個人不是很熟，他反倒對萊恩将軍和萊恩記者更熟悉一些，前者會和他有一些業務上的來往，後者采訪過他。他隻能盡量調整措辭：“那些東西是人們研究出來試圖通過統一的手段來撬開不同人的心理的‘科學’，準确性有，但具體有多少存疑，你要是完全相信了才是完蛋。所以說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來醫院，禮貌一點我先說我自己，我有幻聽幻視，以為這個世界的真實情況和我所見到的不同……”

“本來就不同。”布魯諾把頭轉了回去，但是不再盯着自己的腳尖，他看着前方牆面的瓷磚。

萊克斯原本坐的筆直的身體微微彎下，他用手托住下巴，胳膊肘撐在膝蓋上，頭稍向上仰着看布魯諾，綠色的眼睛專注地看着這個青年人。嚯，成長的陣痛哈。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撒謊，”布魯諾第一次正眼看了眼萊克斯，“除了你。怪不得你在這裡。”

萊克斯隐忍地閉上了眼，臉上露出了正常人被精神病患者視為同類的胃痛表情，他努力微笑：“請不要在表達自我的時候順口罵我行嗎？有沒有一種可能，多數人需要靠語言的藝術來保護自己，而我隻是換了種方法保護自己。”

“什麼？”

“靠說大實話創死别人，隻要把别人都創死了我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玩笑話就說到這兒，布魯諾的話匣子算是被萊克斯打開了，雖然在萊克斯看來這人簡直是自己碰瓷過來的，萊克斯真的是什麼也沒做，他倆搭讪還是布魯諾先開的口。雖然這人一開口就是熟悉的創人風格，和盧瑟集團的風氣如出一轍。

當卡洛琳回來時盧瑟集團喜添一員大将：“……老闆，你說實話我不舉報你，你是不是專業拐賣人口的？”

“？怎麼說話的，這是自己撞上來的，”萊克斯精準總結，“沒經曆過原始積累的新時代美國人被那套黃金精神忽悠瘸了，長大了才發現真實的一面然後無法接受，他不想回家我就隻能做好事收留一下啦。”他餘光往遠處撇了一下，有道人影站在拐角處，已經站了很久了。

卡洛琳不買賬：“收留歸收留，為什麼，”她指着布魯諾，“突然就冒出了一個那麼大的總裁和公司？這個彙通到底是什麼時候成立的？”

萊克斯眨巴眼，無辜的綠眼睛像是春天一樣生命力旺盛：“就剛剛？”

“畢竟他很迷茫，我的經驗是，迷茫的時候多幹活就不迷茫了，”萊克斯攤手，“多學習，多幹活兒，見得足夠多了經驗就會在腦海中累積，即使不特意去思考在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能得到答案。這是最笨的方法，但是這世界上聰明人畢竟不多。”

布魯諾又恢複成之前那個自閉的樣子，但是在萊克斯看過去的時候給了點兒反應：“……我想自己去實現我想要的現實。”

萊克斯拍拍布魯諾的肩膀，相當欣慰地說：“這不是很棒嗎？”然後沖卡洛琳眨了眨眼，卡洛琳相當順利地接受到信号。

于是可靠的秘書女俠無奈的抱着胳膊：“好吧，那麼就請我們的萊恩總裁把挂号單給我吧，我再去拿你的藥。别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大都會上層人士總共就那麼多，我當然認識你，我還知道你是切米爾大學畢業的，我有同學是你學長。彙通通信……和你的專業也算相符，算了，萊克斯在這方面用人的眼光就沒錯過，我再信你們一次。”】

［從監獄撿人，從人家公司樓下撿人，從精神病醫院門口撿人，盧瑟集團目前最得力最核心的人物都是“撿來的”］

［我們因各樣的原因彙聚在他的身邊，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我們每個人都要解決自己的人生問題，他也同樣］

【十五歲的萊克斯穿着加絨衛衣和休閑褲提着行李箱抱着背包坐在大巴車上，秋日的太陽還是很耀眼，但在它照不到的地方确實有些陰冷了。大巴在小鎮的站點停下，又開走，留下一個背包帶着行李回家的孩子。

萊克斯拉着行李箱的拖杆慢悠悠地在小鎮街道上晃着，目的地很明确的毫不猶豫着向前走。】

超人眼睛越睜越大，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熟悉的景色：“這裡是……”

“是斯莫威爾。”蝙蝠俠眉頭不展，他感到困惑，某種超出他的想象的事情發生了。

【“萊克斯？”先是一聲不确定的呼喚，等到少年人回過頭，那一聲呼喚變成了驚喜的喊聲：“萊克斯！你這個孩子——”】

超人激動的站了起來，他根本坐不住。

【萊克斯轉了過來，先是驚訝的睜大眼睛然後難以抑制的喜悅湧上來，笑得像朵太陽花，他舉高另一隻空着的手用力揮着：“喬納森叔叔！！你怎麼在這兒？”

“我去幫喬爾加把糧食運去烘脫廠，”喬納森把車開過來，停下來的時候皮卡的車鬥正好停在了萊克斯的面前，“回來就看到你，你回來怎麼不和我們說一聲？”

萊克斯自己把行李箱和背包都扔上去，然後退後兩步：“驚喜嘛，驚喜提前說了不就沒意思了，我回來幫你們秋收，克仔回來了嗎？”他猛地前沖，然後翻身躍上了皮卡，“稭稈！”車鬥裡鋪了厚厚的一層稭稈，他幸福地躺在充滿太陽味道的車子上。

“知道你喜歡，瑪莎早就把稭稈鋪進來了，”喬納森在前面的駕駛位上開着車，年紀化作皺紋鋪在他的眼角，他笑得像個普通的寵孩子的長輩，“克拉克早回來了，他剛回來的時候也在問你回來沒。有克拉克在，秋收哪裡還需要你特意跑來忙？”

萊克斯把手墊在腦袋後面，就這麼躺着看着堪薩斯的晴天，神情是難得的放松平和：“我能幫的，對了，克仔在家？哼哼，我猜他肯定忍不住，他不可能在家好好等着的。”話音還未落他就看到面前多了一個晴空，克拉克帶着笑意的藍眼睛正和他對視着。

萊克斯的表情空白了片刻，然後克拉克閃身瞬移到皮卡車鬥的邊緣漂浮着，就在他轉移的下一秒萊克斯的腳就踹了出去，克拉克笑嘻嘻地飄在車框欄杆的邊緣，萊克斯則是立刻翻身坐起，剛想破口大罵餘光就瞥到喬納森的後腦勺，隻能硬憋着用氣聲說話：“你怎麼又踏馬的女鬼閃現！你要不要聽聽我心髒跳的有多快！你給我擱這兒手動心髒起搏器來了！”

克拉克使勁兒憋着笑怕被喬納森發現，也用氣聲回答：“我沒有，我隻是聽到你們倆喊我了我過來看看。”

萊克斯随手抓起身邊的草杆扔過去：“你再狡辯？！你就是故意的！”還是氣聲，能聽的人憋死。

“走不走啊，”克拉克看瞞不過去果斷轉移話題，也幸虧這會兒路上沒有人，就隻有他們一輛車在無邊的曠野農場中穿梭，否則就這動靜早被看見了，“媽剛做了蘋果派，才出爐，你跟着爸的車回去肯定涼了。”

“走走走。”萊克斯心髒瞬間好了，他興奮地把手一伸，克拉克握住他的手一用力就把他旱地拔蔥般拎了起來，行李也不要了，背包也不拿了，兩個小孩湊一起就直接丢掉腦子。不過也還算有良心，萊克斯還記得走之前跟喬納森說一聲：“叔，克拉克來接我了我倆先走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