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酷熱,窗外蟬鳴聲四起,屋内像個小型蒸籠又悶又熱。餘序洲蹲在地上給新打的家具上油漆,背心全濕透了。
陳慧柔端了碗綠豆湯進來:“你先喝點解解暑。”
“太熱了。”
餘序洲一擡頭,汗如雨下,整張臉狼狽得很,手上都是油漆,就着陳慧柔的手狼吞虎咽喝完,趕着人離開:“你出去待着,裡屋太熱。”
“要不我們買台電風扇吧?早晚用得着。”陳慧柔指了指還沒上漆的衣櫃跟書桌,“這都還有得幹,萬一中暑就又耽擱了。”
餘序洲猶豫了一下,被現實打敗:“買!”
陳慧柔:“那等你手頭上這個刷好,我們就去商店。”
端着空碗出來,迎面碰上買完菜回來的趙婷,陳慧柔溫聲打招呼:“婷姨。”
“哎,來幫序洲刷漆?”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漆味,沖得很。趙婷把菜放到竈台上,進裡屋看了眼進度,實在受不了味道就退出來,順手把門關上。
陳慧柔看了有些急:“婷姨,門關了不通風,裡面太熱了。”
趙婷嫌棄道:“這味道太大了,誰受得了?要我說就不該省這點錢,讓人打家具的時候順便把漆色上了不就得了。非要扛回家來自己刷,這不是找罪受是什麼?”
陳慧柔:“自己刷漆可以省小一千塊呢。”
趙婷驚訝:“差這麼多?”
陳慧柔點頭,說完順勢再把門打開。
趙婷看了眼,皺皺眉頭,終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餘序洲和陳慧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餘家有一套兩居室,是學校分配給餘光亮的房子。大的那間是主卧,帶個小陽台,平日裡是晾曬衣服的地方,餘光亮和趙婷在住,小的那間是餘序洲的小妹餘稚喬住。
餘序洲大部分時間在高堂,回家就隻是在客廳裡打個床鋪,也沒有自己的房間。因為要結婚,倆老人就商量着讓餘稚喬搬去大哥餘序南家住,小房間騰出來給餘序洲做婚房。
婚床、衣櫃、書桌都得打一套新的,這個暑假餘序洲忙得暈頭轉向,陳慧柔一有時間就過來幫忙。
婚期定在國慶,是徐曉敏的意思。
起初餘家是想聽聽陳家的意見,因為餘序洲的母親趙婷是信基督教的,沒那麼多風俗舊禮,就說全聽親家安排。可陳家是嫁女兒,自然也沒太多講究。
索性就把時間定在國慶,國家的日子,總歸是最好的。就是這婚禮,做桌請人難免繁瑣,餘光亮說是讓孩子們自己安排,其實就是不打算大辦。
陳慧柔跟黃沐卿說起這事的時候,疲憊又無力。
黃沐卿問:“序洲老師怎麼說?”
“他?他能有什麼辦法,就問我能不能接受旅行結婚。”
交往久了,餘序洲性子還和初次見面時的印象一樣,老實巴交,不争不搶。陳慧柔以為男孩子,當是家裡受重視的,沒想到,這在餘家還能是意外。
甚至有時候陳慧柔都覺得自己在家裡的話語權,要比餘序洲在他家的高。
黃沐卿倒是難得認同餘序洲:“我覺得旅行結婚挺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就變成兩個家庭,難免會有摩擦跟分歧。你也說了,餘家态度一般,大家既然都不撐面子,就随性些,你也少點煩心事。”
陳慧柔:“會少嗎?我倒是覺得結了婚,隻會更煩。”
原本去年家裡就在催婚事該定下來了,是她一直拖着,借口餘序洲還沒調回鎮上,想再等等看。
現在她都二十九了,再不結,父母該鬧了。
“阿柔,結了婚,就要硬氣點,把話語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可别再像從前那樣了。”
有些話,黃沐卿不好說得太直白,特别是跟餘序洲有關的。她一直希望陳慧柔能找一個性格互補,能給她安全感為她撐腰說話的人。
結果餘序洲兩樣都不沾,光是調動這件事,黃沐卿之前之所以試探,就是知道教育線有政策。
但凡餘序洲自己積極去打聽,和家裡商量一下,隻要餘光亮願意為了兒子賣一賣老臉,未必不能争取到一個面試機會。
她有個遠方親戚就是在那次調動中,成功争取到從山裡調回來縣城的機會。而餘序洲這邊,依舊是老老實實兩點一線地來回。
有些時候,自己不去争取,隻想等着老天安排,那就注定會錯過。
黃沐卿問:“對了,婚後你們倆誰管錢啊?”
陳慧柔擡眼:“這個問題我們還沒有深聊過,婚後和他父母住一起,我們是要交生活費的,由他爸媽去安排一日三餐。”
黃沐卿點頭表示理解:“就是你公婆去買菜,做好了你們回來吃就行?”
“做飯這個……”陳慧柔尴尬地捏了捏鼻子,“我沒課的話,應該是我該做的吧?”
黃沐卿不認同:“什麼該不該,說得像天生屬于你的家務一樣,别把在自己家大小活包攬的習慣帶過去。不然這一輩子就定性了。”
“可我是兒媳婦啊。”
陳慧柔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像王君嫁過來陳家一樣,家裡的活大部分都是她在做,辭了紡織廠的工作,還得去店裡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