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笙沒敢靠太近,因為原本安靜的街巷突然就圍滿了一群看熱鬧的妖修。
林葉笙沉默地觀望着,似乎是又發生了什麼命案。
從前的赤楓崖吃人事件,或者妖修之間互相殺戮之類的事情不斷,也沒人約束。
雖然赤楓崖上也有地仙坐鎮,但地仙也不會主動去管修士之間的是非恩怨,除非有人主動去告狀。
然而真的鬧出了大事也隻有靈修去告狀,所有人都認可靈修隻是未成仙的修士,而妖修則是正邪不兩立的那個邪。
至于妖修之間,從來都是憑本事說話,大家都認可打不過就活該被殺的理。
直到符青辭的到來,他建立了赤楓崖妖族的秩序,把他們當靈修一般對待。
雖然符青辭身死百年,但他建立的秩序許今朝一直守護着,哪怕今日許今朝失蹤了,赤楓崖的地仙和修士們都還未打破這套規則,遊神們正擡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屍體往山神廟去。
許今朝輕輕啃着他的手腕示意他去打聽發生了什麼事,林葉笙知道符青辭的那套秩序之所以能建立,也少不了這位鎮山仙長的支持。
這些年還能一直運行,想必也是這位鎮山仙長的在其中出力,這些閑事大約就是他日常的公務。
但林葉笙不欲管,除了符青辭的事,什麼都得靠邊站。
見林葉笙不肯打聽,許今朝便直接開口大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旁邊的妖修也隻當是林葉笙問的,随口就答:“還是不狐族幼子的事,找了這麼多天沒音信,果然是被殺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可惜了,都說妖族修仙就指望他了,看來老天都不許呐。”
林葉笙明顯覺得許今朝在手腕上掙紮了一下,不過沒有這條筋掙紮也無用。
胡靈遇?林葉笙聽聞也難免有些好奇,許今朝說他容貌氣度神似符青辭,他還想着等事了了去看一看這位像符青辭的妖修,誰知竟連一面之緣都沒有。
當擡着胡靈遇的擔架從林葉笙面前路過的時候,這種想法越發激烈,他招來一陣風,吹開了覆面的白布。
胡靈遇确實是修出了境界,妖修身死或者重創之際會現原形,但胡靈遇依舊是人的模樣,白布下露出一張蒼白清俊的面龐。
狐族生來就有一副好相貌,天然的媚态最是會蠱惑人心,這位胡靈遇哪怕是面無血色也難掩好容貌。
林葉笙細看了幾眼,容貌确實是上乘,可長得跟符青辭連三分相似都沒有,許今朝那張破嘴就沒說過幾句實話。
這倒是其次,林葉笙更害怕在許今朝眼裡符青辭的可取之處跟胡靈遇一樣,隻是有一張好看的皮囊而已。
胡靈遇被匆匆從林葉笙跟前擡了過去,林葉笙的目光也恰好對上了那雙已經失去光澤的眼睛。
明明是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但林葉笙卻仿佛從中看到了許多情緒,迷茫?失望?無助……
林葉笙并不善于解讀人心,他不懂這眼神是什麼情緒,卻蓦然地心口一疼,符青辭臨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也睜着這樣的一雙眼睛,而彼時的他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幫不了符青辭。
遊神大約也知道方才憑空起的風必是周圍的妖修作亂,将白布蓋了回去,惡聲告誡:“都給我老實點,不然一并帶走。”
那一刻林葉笙似乎信了了許今朝所說,胡靈遇确實跟符青辭相似,失魂落魄之下,腳下竟情不自禁地要追着胡靈遇而去。
倒是許今朝提醒了他:“哎,你做什麼呢,看人家長得好就犯癡,符青辭知道你是這等見色起意的人嗎?”
一句話像是把林葉笙的魂給叫了回來,他也驚訝于自己的失态,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一瞬間就陷入到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中。
随後便是一陣陣嘈雜聲。
循聲望去,竟是遊神跟方才的那位隻中年男人在拉扯,确切地說是那位中年男人跟他的傻兒子在拉扯。
遊神要帶走中年男人,他的傻兒子拽着衣角哭着不讓他走。
中年男人眼中也帶淚了:“仙家,我兒子靈智未開,我若走了他便無人照管,求仙家照拂一二。”
遊神不客氣地甩開他的傻兒子,訓斥到:“你真會心疼自家兒子,你殺人家兒子的時候可沒手軟。”
“就是,咱們妖族能不能出頭全看胡小公子了,你殺了他就是掐了我們妖族的希望,你這條爛命怎麼賠,你那孽子也沒必要留了。”
一隻露着狐狸尾巴的妖修怒氣沖沖地說道,顯然是胡靈遇的本家族親。
他這麼一說喚起衆妖修的憤怒來,妖修是修不成仙的,但胡靈遇例外,雖然是妖族出身,但卻修得一身靈氣,又得山神爺和鎮山仙長的青眼,大家都說他必是妖族飛升第一人。
如果打破了妖修不能成仙的鐵律,那妖族也便能得到正名,是以胡靈遇也是衆多妖修的期望。
如今卻以這種形式草草收場,莫說胡靈遇的族親,便是不相幹的妖修也憤怒無比,那個能打破妖族禁锢之人死了,連同他們的願景也一并破散了。
有遊神在此,他們不敢亂用妖術傷人性命,但是拿一個犯了大罪的惡人洩洩憤卻是理所應當的,拳腳如雨點般落向了父子二人。
遊神對作惡的妖修也沒好臉,更是妖修内鬥,不鬧出命案來也無傷大雅,所以也不多加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