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着的心徹底死了。
“誇人的詞不對,”蔔衍在想如何治愈老婆幼小的心靈,她部分三觀與自己吻合,厭棄垃圾愛幹淨。
再看那副傻白甜憨憨的樣子,就知道她之前待的地方肯定是有點正常的——
雖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哪個地方正常。
但沒關系,三觀沒那麼颠就行。
她初來乍到,肯定要得慢慢适應這裡的規則,有些不懂的也要給時間理解,于是蔔衍很委婉解釋分析道:
“誇的人也不對,粑粑指屎,它很不幹淨,有很多細菌,竟然把這個當成禮物,說明也沒有那麼……”可愛。
蔔衍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外面,她這番有違常規天理的話肯定會成功引起周圍人的死亡注視,指不定又要被蟲子攆……
她立刻住嘴,假裝自己從未說那些話。
伊安見狀,心道自己哄妻子開心的機會來了——替妻子解圍。
于是學着蔔衍之前的舉動,三步并作兩步跑到玩偶身邊,一股腦把裝滿擦完屎的衛生紙的盒子全拿到她身前,“姐姐,快說那句話呀,不然蟲子又要跟着我們了。”
見蔔衍沒反應,伊安捂住口鼻單手領着一團紙的小角角,杵到蔔衍眼前,軟聲催促:“姐姐,快呀。”
姐姐快不了……
什麼垃圾都可以忍着惡心摸一下,但這個不行……
蔔衍真心想宅在家過鹹魚生活,直到末世來臨死。
之前看小說,别人穿書不是霸總小說就是瑪麗蘇小說,不是酸澀校園文就是甜寵都市文,而她為什麼卻是充斥着血腥與暴力的末世文?
哦,再加一個修飾詞:惡心。
蔔衍表面平靜,實則已經走了一會。
同一時間,一隻蒼蠅在眼前晃了一下,最後慢悠悠地停在衣服上,搓手、點頭、撓頭嗡嗡嗡地叫着。
這隻蒼蠅剛剛還在那堆紙上……
蔔衍徹底繃不住了,扭頭就跑。
伊安扔掉那團紙,急忙跟上,“姐姐,等等我!”
其餘人見此景,立刻低頭,動作整齊劃一,仿佛一出生就有這種程序。
随着她們的低喃,地上、垃圾裡、各種建築裡……突然飛出無數的蟲子追趕她們。
嗡嗡嗡——
滋滋滋——
噗呲噗呲——
蟲子趴在裸露的肌膚上,咬下一道紅痕,刺癢交替。
好煩!
人類世界一點都不好玩。
伊安眼眸閃過一絲殺氣,一瞬間,空氣如蒙上一層水汽一般變得潮濕,若有若無的濕鹹氣味飄蕩在四周。
蟲子翅膀變沉重,落在地面。
行人視線模糊,呆愣在原地,低喃聲不停。
在通透的水霧中,聽覺尤為靈敏,這次伊安聽清了,她們在說:“異神賜我永生。”
伊安是一家餐廳找到蔔衍的,彼時她趴在洗盤子洗碗的水池上,大口喘氣,全身冒冷汗,眼底一片猩紅。
“我錯了姐姐。”她又惹人類生氣了。
伊安拿洗潔精洗過手,才小心翼翼蹲在地上,用幹淨的手勾住人類顫抖的手指,“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話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她語氣一變,找到乞求原諒的籌碼,字裡行間都止不住的争寵和驕傲,
“姐姐,我替你報仇了!我把外面都打掃幹淨啦……”
“嘻嘻,我厲害叭,你就看在這個份上,開心一點嘛,原諒我~”
可能是她打掃幹淨的,也可能不是。
霧氣突然在身後出現,以自己為中心往四周蔓延,它們表面輕飄飄的,如薄紗一般,但能扛起千萬噸垃圾,霧氣消散,它們化成泡沫一起消失。
街道恢複清爽幹淨,蟲子銷聲匿迹,路邊的灌木叢、鮮花、樹木露出原本的樣貌。
【這才是真正的人類世界。】
這句話兀自出現在腦海中。
“真的?”蔔衍掀起眼皮,怔仲地看着伊安,一眨不眨。
“真的。”伊安回神,拉過人類手,輕輕抱住她,聲音柔軟,“不信姐姐可以出去看看。”
“嗯……”
城鎮變幹淨,本該喜悅開心,她卻莫名感一股悲傷。
大抵又是原主的情緒。
視線落到花壇裡的月季,一隻蝴蝶翩翩起舞。
周圍人聲鼎沸,有絕望有哀愁有欣喜,幾種不同的情緒混在一起,蔔衍也有點分不清自己對此到底有何看法。
收回眼神,心中悲鳴,這是她自己的情緒。
這個世界的大背景觀就不是特别正常,末世末世,如果環境資源不走到“末”路怎麼會迎來新“世”界?
她一個人改變不了必定結局,也無法改變當局者的觀念,更撼動不了規則,盡然如此,還不如過好日子,替原主養好家,照顧好她老婆……
“我們走吧,”想通這些,蔔衍心境大變,決定帶着老婆好好苟活。
拉上伊安的手,走進商場,嘴角牽起讨好的笑,“說好的帶你出來吃飯,卻沒想到又讓你餓了很久……”
“你中午想吃什麼?吃完飯我再帶你買些新衣服吧?裙子還是褲子?再給你買個手機,明天我上班,方便聯系……”
“什麼都可以。”伊安故意略過前面的話,直接回答後面,“漂亮的小女孩肯定都要,不過我更喜歡裙子~”
“最好是藍色!我真是太喜歡這個顔色啦。”
“為什麼?”蔔衍含笑問。
“因為那個顔色跟我頭發很搭呀。”
确實是。
微卷的藍色長發和藍裙褶皺,都如同大海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