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醫館的圍牆外,生着一棵斜松。
這松樹雖長得歪歪扭扭,卻也已然屹立于此十餘載。它不算高大,樹幹倒是極為粗壯結實,滿是針葉的樹冠更是輕輕松松将方圓幾米的地兒遮蓋了個嚴實。
炎炎夏日裡,時不時會有來客在樹蔭下納涼歇息。如今,已過了霜降,松樹依舊茂盛蔥綠,卻鮮少有人在此地停留了——或許是嫌冷,亦或是嫌晦氣,總之,在飛鳥師徒的死訊傳來後,醫館門前的這條道路便變得人迹罕至了。
屬于飛鳥泉的碑,就設在這顆松樹底下。
說是“碑”,實際上那隻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堆。土堆上方總是插着幾隻散發清香的花朵,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标識,除了煉獄杏壽郎本人,壓根不會有人想到這個小土堆竟然會有什麼紀念意義。
煉獄杏壽郎每月都會到土堆前去看上那麼幾次。一來,是為了給其換上新鮮的花,二來是為了防止這個簡易紀念碑被土撥鼠或害蟲拱壞。他總是悄悄地來,又悄悄地離開,知道他曾在此地停留的,大概隻有地上的螞蟻與頭頂的針葉了。
“泉姐姐,你會覺得奇怪嗎?我來給你掃墓什麼的。”
煉獄杏壽郎在土堆前蹲下,輕輕将一枝淡粉的百合放至上方。
或許會覺得奇怪吧。畢竟,他與飛鳥泉的關系,算不上疏遠,也談不上很親近,有些難以定義。
‘你小子的話是真的多。’某一次,飛鳥泉在終于被男孩盛情難卻的邀約煩得受不了了之後,随手往他嘴裡塞了個蘋果,‘通常來講,碰到你這種,我繞路走都來不及。’
聞言,煉獄杏壽郎噤了聲,一邊嘎吱嘎吱啃蘋果,一邊笑得無比明朗。少女看了他一會兒,别開眼。
‘可能凡事都有例外吧。’
在分離的岔路口,她伸出手,将他的頭發揉亂,大步流星地離開。
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讓焰發的男孩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
他和泉姐姐,大概可以算得上是‘熟人’了吧。
不過,如果單單是‘熟人’,真的會做到這種程度嗎?
“嗚姆,就算泉姐姐覺得奇怪也沒辦法—”他思考片刻,歪過頭,自問自答起來,“——誰叫你沒說再見就走了呢!也不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我的氣!那我就隻能這樣來煩你了!”
說到這兒,煉獄杏壽郎用手指拂過花瓣尖的露珠,語氣放緩下來。
“泉姐姐,如果你不喜歡我這樣,來夢裡告訴我一聲,我就不來打擾你啦。”
當然,飛鳥泉沒有給煉獄杏壽郎托夢。
她直接給他表演了個起死回生。
在飛鳥泉被煉獄槙壽郎帶回來的那天,杏壽郎很早便等候在了大門旁。雖然在這之前已有父親大人的幾封來信作為預警,但當少女切切實實出現在他跟前,卻還是讓他感到難以置信,一時間隻是恍惚地看着對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喲!”另一邊,飛鳥泉從煉獄槙壽郎身後探出頭來,一眼就看見了門邊那個小豆丁,不由得樂開了花,使勁向他招了招手。
她這見到老熟人的反應,倒是讓煉獄杏壽郎犯迷糊了——奇怪,父親大人的信中明明說泉姐姐什麼都不記得了啊?
不容男孩繼續兀自揣測下去,飛鳥泉三兩步來到他跟前,掀起鬥笠,用一雙金眸饒有興緻地觀察他一番,随後大聲下了定論——
“你就是杏壽郎吧!給我立了個碑的那個!”
煉獄杏壽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