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努力逆着人流穿過,最終在靠近街另一端的一輛折棚小木餐車前停下。
攤主是個皮膚黝黑的年輕小夥,頭上綁了塊灰白頭巾,身上隻穿着一件同色的單衣,袖管卷起,露出結實的雙臂來。他擡頭,看見少女時,手中動作明顯地一頓。
“飛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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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小圓餅被支在鐵架上,烤得噼啪直響。烤架後,年輕的攤主擡起頭來,擦擦額頭上的汗珠。
“你能平安無事地回來真是太好了,飛鳥小姐。”他溫和地笑道,似乎是真心為此感到高興,“不過,我聽住在城西郊的人說,醫館貌似要被拆掉?原諒我的唐突,但如果你在為住所而煩惱的話,或許我可以幫忙——”
“嗚姆,不用了,泉姐姐現在住在我家。”一旁的煉獄杏壽郎突然插嘴。
攤主這才意識到,原來少女身旁還跟着一個小男孩。餐車很高,幾乎将那男孩遮得隻剩了個發尖——這會兒,他正一邊将身子向前挪到了少女與餐車之間,一邊努力踮腳将眼睛露出來,直直地看着自己。
攤主看到他的頭發,愣了愣:“你是——”
“煉獄杏壽郎,”男孩露出一個标志性的笑容,雙眼依舊緊盯着他,“泉姐姐在我家住得很好,父親說她可以一直在我家住下去,就不用麻煩大哥哥了!”
在他身後,飛鳥泉禮貌地朝攤主笑了笑。
“謝謝你,不過如你所見,我現在确實住在煉獄家,他們也對我很照顧。”她用手指順了順身前人的一頭金毛,又向餐車後的少年投去一個探尋的目光,“很抱歉,發生了一些事,我的記憶有些混亂,請問我們之前——”
少年立刻明白過來。
“啊,永村和也,飛鳥小姐叫我和也便是。”他用夾子取下煎烤完畢的米餅,放進紙袋,遞給飛鳥泉。“請别誤會,飛鳥小姐之前經常來照顧我的生意,我隻不過是想答謝你罷了。”
“這倒不必。如果東西合我胃口,你自然會經常看見我。”
飛鳥泉接過已經逐漸滲出香油的紙袋,剛想把袋内的東西一掰為二,就瞥見裡頭多出了一塊脆米餅。她欲将紙袋遞還回去:“我們隻付了一塊的錢。”
“這塊算我送你的,飛鳥小姐。”永村和也朝她眨眨眼,“請和煉獄弟弟一起好好享用吧。我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很高興認識你。”飛鳥泉朝他點點頭,正被煉獄杏壽郎拉着離開,又突然被永村和也叫住。
“飛鳥小姐,”他說,“關于飛鳥醫生,我很抱歉。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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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煉獄杏壽郎不再拉着飛鳥泉,而是與她并排走着。他看着手中散發香氣的米脆餅,卻莫名覺得一點都不想吃。
在他身旁,飛鳥泉卻對此渾然不覺,眼看就要嘎吱嘎吱地把自己手中那塊餅給嚼完了。
“小不點,”突然,她冷不丁地開口,“我是不是很混蛋?”
“嗚姆?”心不在焉的男孩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我是說——”飛鳥泉将最後一塊餅丢進嘴裡,仿佛漫不經心地繼續下去。
“我不記得飛鳥先生,所以,關于他的死,我并不覺得傷心。在整理遺物的時候我沒有掉眼淚。剛才,在醫館那裡,我試着讓自己難過,但我辦不到,因為我對他沒有印象。明明最該傷心的人是我,明明他是為了找我而死掉的。”
她看向煉獄杏壽郎。
少女的語氣分明雲淡風輕,然而,他卻頭一回在那雙金眸中看見了濃郁的哀傷。
“杏壽郎,告訴我,我是不是個冷血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