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裡頭的信條,粗略讀過一遍,面色一凝。他将信條收進側袋,對着面前的鎹鴉微微欠身。
“十分感謝你!”男孩大聲說,“我會立刻将此事告知父親,請務必這樣轉告主公大人!”
在鎹鴉飛遠的同時,他并未進屋,而是轉身繞到了側院。
今日已經是葬禮後的第十天,父親大人居室的房門依舊緊閉,無論他還是千壽郎都敲不開。可鎹鴉傳來的消息非得馬上告知炎柱不可,他便隻能到居室所面向的庭院中碰碰運氣。
無人打理的花圃已開始慢慢枯萎腐爛,濃烈的酒味有逐漸将花木香氣取代的趨勢。通往庭院的門大開着,煉獄槙壽郎背對外界,側躺在榻榻米上。
陽光未能照進炎柱的居室,在光影的分割下,宅邸的内外仿佛被人畫下了一道死氣沉沉的結界。即便煉獄杏壽郎半跪在碎石子上,大聲喚了幾聲父親,也不能讓躺在裡頭的人分給他絲毫關心。
“父親大人!”即便被冷漠地忽視,男孩卻依舊執着。他起身,又向屋内那人走近了一步。
“鎹鴉傳來消息,風柱大人在任務中犧牲了,轄區急需重新編排,請您速速前去召開臨時的柱合會議!”
話語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激不起聽者的一點反應。兩人在沉默中僵持良久,最終,躺在那裡的人悶哼一聲。
“和我有什麼關系,我不會去的。”男人開口,嗓音沙啞,“本來就是一場無謂的鬥争而已,再怎麼編排都一樣。”
“父親大人……”
煉獄杏壽郎正為該如何回答而遲疑,餘光便捕捉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原來,老幺千壽郎聽到了動靜,正偷偷從牆角探出頭來,緊張卻又期待。
不能再讓千壽郎看到父親這個樣子——煉獄杏壽郎在那一瞬下定了決心。
“父親!恕孩兒無禮,但有些話,孩兒覺得今日非說不可!”
他鼓足勇氣,再次單膝跪下。
“父親您現在比誰都更難過,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
男孩單薄的身形,因有生以來頭一次對長輩做出大膽反抗而微微發顫;然而,他看向煉獄槙壽郎的那雙赤橙的眼眸,卻至始至終都堅定不移。
“但是!父親,您曾經教導過我,有些事情,是不能因為感到恐懼、悲傷、絕望,便不去做的!”
頓了頓,煉獄杏壽郎的聲音蓦地輕緩下來。
“母親大人若是在天有靈,也必定希望父親您能早日振作起來。”
輕柔的“母親”二字,在一瞬間觸到了男人的逆鱗。好像有火星突然将他的怒氣點燃,死寂的空氣在刹那炸裂開來,苦口婆心的勸慰最終換來了暴跳如雷的怒吼——
“别搬出你母親來教訓我!!”
半滿的酒罐以驚人的準勢從他手中甩出,直直向煉獄杏壽郎砸去。
“兄長!”
煉獄千壽郎驚恐地尖叫,而煉獄杏壽郎則根本沒有躲的意思。自己說了失禮的話,這是應得的——他閉上眼,靜靜等待着自己的懲罰。
陶罐在咫尺之處破碎,他卻并未體會到預想的疼痛。幾滴酒液飛濺到了他的額間,煉獄杏壽郎睜開眼,這才看到了那名擋在自己身前的來客的背影。
“哎呀,失禮了失禮了,”不速之客的羽織在身後緩緩落下,雖是道着歉,語氣卻輕快散漫,完全沒有擅闖私宅的自覺,“大門開着,我等了半天,實在等不及便進來了,恰巧聽到這裡有争執,真是多有打擾。”
那聲音讓煉獄杏壽郎微微一怔。
已經太久沒聽到了,那是——
在他眼前,飛鳥泉緩緩收回右腿。鷹爪底下是陶罐的碎片,烈酒不停從腿上的繃帶中滲出,彙成幾股細流,淌進碎石縫隙。
她腰杆筆直地挺立在那兒,稍稍一擡手,便不動聲色地将煉獄杏壽郎護在了身後。
“您的家務事,我本不應插手。隻是,這樣浪費好酒着實是可惜,您說是嗎,炎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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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 鷹之呼吸·四之型,鵟鳥翺翔:飛鳥泉的外袍由類似鳥羽的材料制成,似乎有捕捉并放大氣流作用的功效,越到高處越明顯。此型隻要有連續向上的任意落腳點便可使用,在向高空跳躍的瞬間發動呼吸法,達到一定高度後向下俯沖,便可配合上升的熱氣流進行滑翔,與鷹類飛行原理相同。這種特殊的移動方式彌補了飛鳥泉在奔襲方面的劣勢,也讓她的移速比大多數用腿的劍士都快。單次極限滑翔距離為五公裡。
2. 大鵟:人們俗稱的老鷹,飛行時兩翼鼓動慢,除在空中做畫圈式翺翔外,還有上飛、下飛、斜垂飛、樹間飛、短距離跳躍飛等花樣繁多的飛行方式,簡直是鳥類中的飛行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