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照之的私生活不檢點——這件事即便在劇團中也沒幾個人知道,知情者對此更是閉口不談。
首先,加藤是當今劇團裡的頂梁柱,他人格上的任何污點對于劇團都可能是毀滅性的打擊。其次,若非他在出道初期便蠱惑了幾個願意為他一擲千金的粉絲,彼時瀕臨破産的劇團或許早已不複存在。
所以,仰仗加藤的名氣糊口的劇團衆人,都默契地幫他保守着這個秘密。
雖然高橋娜娜在成為主演之前就已經聽過些許有關加藤個人品德的傳聞,但這并未影響她對那位前輩的敬仰。
畢竟,舞台上的加藤照之,的确光芒萬丈。
他的表演渾然天成,輕而易舉地調動着觀衆的心緒,一颦一笑間,便将他們帶入了劇本中描繪的童話世界。
高橋娜娜想成為那樣的藝術家。她對那份天賦的仰慕,足以讓她忽略他的私德。
然而,她對加藤的一切幻想,都在一星期前那個雨夜破滅了。
那天,劇團來到東京,入住帝都飯店。兩位主演的套房在客廳處相連,中間隔了一扇可以從兩邊上鎖的門。
夜半三更,高橋娜娜被雷聲吵醒,來到客廳接水時,竟意外地看到有燈光從門後透過來。原來,門上有個她白天入住時壓根沒發現的微小洞眼。
恰逢此時,她又聽到加藤的屋子裡傳來了些許奇怪的聲響。
好奇心作祟,高橋娜娜偷偷摸到門邊,想看看那位前輩究竟為什麼還沒睡覺。
在下一秒,她的瞳孔猛然放大,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因驚恐而凝固。
她看到,加藤照之坐在桌邊,正優雅地切割一張人臉。
高橋娜娜曾見過那張臉。
一個月前,臉的主人曾在演出結束後,給加藤送了一捧大得吓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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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所描述的外貌特征,與一個月前在橫濱失蹤的那名女性所吻合,而那時候他們也恰巧在橫濱公演。”
藤之家内,飛鳥泉正在向鶴澤簡單說明此次調查的收獲。
“我想加藤或許有什麼将那些受害者‘儲存’起來并運輸的方法,而這也意味着他可能并未當場将她們殺掉。在處理加藤之前,我們應先将此事調查清楚。”
“的确,”鶴澤沉吟道,“這是鬼殺隊的職責所在,就算她們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飛鳥桑,你想好怎麼接近他了嗎?”
飛鳥泉點頭:“當然。多虧高橋小姐的幫忙,我在謝幕後已經作為那家夥的‘粉絲’與他見過面了。我會在公演結束後和他私會,時間定在這周日。”
在公共場合很難對加藤這類目标下手;若想要避人耳目,卧室反倒是最好的選擇。
在飛鳥泉簡略講完下一步行動計劃後,藤之家的侍者為還未吃晚飯的三人端上了熱氣騰騰的豚骨湯。
鶴澤慢條斯理地拿起勺子,一邊舀湯一邊說:“雖然原本的計劃是在确認鬼的身份後立刻将其斬除,但我相信飛鳥桑的臨場判斷,因此對接下來的行動沒有異議。煉獄桑呢?”
自從演出結束後,煉獄杏壽郎便異常得安靜。此時此刻,突然被點名的他身子微微一僵,卻未将視線轉向鶴澤,隻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湯。
“嗚姆,我的意見無所謂吧?”
話一出口,房内另外二人的動作不約而同地一頓。
一股詭異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半晌,飛鳥泉放下筷子:“鶴澤,能麻煩你去廚房把醬油拿過來嗎?這湯太淡了。”
“……”本欲看好戲的鶴澤慎之助依依不舍地走了。
房門關上後,飛鳥泉用指節敲了敲桌面。
“先别吃了,轉過來看我。”她冷聲道。
煉獄杏壽郎隐約打了個寒顫,不情不願地放下碗。
“陰陽怪氣的,什麼意思?”飛鳥泉皺眉,“有事直說行嗎?鬧什麼脾氣?”
“直說有用嗎?”煉獄杏壽郎瞪大眼睛,聲音也跟着大了起來,“我直說了,師父你就不會去執行那種任務了嗎?”
飛鳥泉輕哼:“我不去誰去?你男扮女裝替我去嗎?還是說你有更好的主意?”
煉獄杏壽郎被她噎住,啞口無言。他盯着飛鳥泉,半晌,再度開口:“在後台的時候,那個加藤照之……我看到了,他親了你的手,不是嗎?”
“……哈?西方傳來的吻手禮而已,難不成我還把手抽走嗎?”
“可你确實抽走了!”少年面露委屈地控訴,“我牽你的手的時候,你就抽走了!”
飛鳥泉:……
蒼天呐,煉獄杏壽郎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
“夠了,執行任務呢,你能不能别想些有的沒的?”她厲聲道,“别把個人情感帶進工作裡,幼稚不幼稚。”
“您覺得我幼稚嗎?”煉獄杏壽郎怔怔地看她,豔麗的眸子裡緩緩染上些許受傷的情緒。
“我所有因為喜歡您而産生的心情,在您眼裡都是幼稚的嗎?”
“不然呢?我當年也喜歡過别人,所以再清楚不過了——青春期的所謂‘喜歡’本來就是幼稚的。”飛鳥泉偏過頭去,避開他的視線,“十四五歲的小孩能有多成熟?”
“我不是小孩!”
“如果你不是小孩,我們壓根不會現在在這裡吵架!”飛鳥泉的耐心已經處在被消耗殆盡的邊緣,猛地一拍桌子。
鶴澤此時帶着醬油回來,這才打斷了這場沒頭沒尾的争執。
那頓晚餐最終在令人不适的沉默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