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座,三越百貨所在地,東京府近些年來最為繁華的商業區,在三十分鐘前突發大規模震蕩。
此事故的已知波及範圍從銀座一丁目延續至五丁目。事發當時,位于震中的銀座三丁目某處發生嚴重塌陷。兩分鐘後,震蕩停止,受損的街道開始緩慢‘愈合’;待隐部隊情報員到達現場時,連三丁目的‘塌陷地’也幾乎完好如初。
很明顯,這并非普通地震,而是鬼的手筆。
基于此次震蕩的範圍之廣、危害之大,情報員将任務的危險程度判定為‘一類及以上’。
危險程度被判定為‘二類’的任務隻會被派發給丁級以上的隊員,‘一類及以上’的任務則通常由甲、乙級劍士接受。倘若任務失敗,則會交給最近轄區的柱來處理。
事發四十五分鐘後,東京外郊,從藤屋出發的轎車向銀座疾馳而去。
“所以,根據現有情報,這隻鬼貌似可以對地面造成影響,具體能做到何種程度則是未知數,沒錯吧?”
轎車後排,重新換上制服的飛鳥泉微微後仰,背靠座位,在聽報告的間隙閉目養神。
“人員傷亡情況呢?”
“兩人失蹤,七人被送往醫院,三十餘人骨折,其餘人員傷勢皆不會威脅生命。”
“嗯?”聞言,飛鳥泉睜眼,金眸淩厲,“隻有兩人?”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鶴澤答,将車拐入大道,“街邊建築并未倒塌,再加上地震時間為午夜十二點,三丁目大多數店鋪都已打烊,人流量不及平日的十分之一。除了兩個恰巧站在塌陷中心的倒黴蛋以外,其餘人大多都成功撤離。”
“……哦?”
鶴澤擡眼,從後視鏡中瞧見飛鳥泉直起身子,雙眉微蹙,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飛鳥桑,”他發問,“您想到了什麼?”
女人看向後視鏡,對上他的視線。
“鶴澤,這次的事件,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她沉聲道。
“如果你有這麼厲害的血鬼術,會做這種引人注目卻又事半功倍的蠢事嗎?”
聞言,鶴澤一愣。
當時事發突然,又可能牽扯十二鬼月,他沒來得及多想就将任務轉達給了兩位獵鬼人。現在看來,此次事故,的确疑點重重。
首先,複原坍塌的地面,完全是畫蛇添足之舉。若是街道沒有恢複如初,此次塌陷興許還會被當作工程質量事故,根本不會引起鬼殺隊的注意。
其次,鬼這種生物從來不會宣揚自己的存在。如此大張旗鼓地使用血鬼術,最終卻隻抓獲兩人,實在不符合它們的行為邏輯。
鶴澤也是聰明人,瞬間便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
“沒錯,”飛鳥泉點點頭,神色嚴峻。
“它的目的或許不在捕食,而是在故意引誘我們——鬼殺隊——過去。”
轎車在十字路口停下,車廂内因為這個假設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如果真是陷阱的話,您打算怎麼做?”車子再度開動時,鶴澤問道,“需要終止行動嗎?”
飛鳥泉輕嗤一聲:“開玩笑嗎?現在終止行動,誰去管那倆個掉進去的倒黴蛋?就算不是我,上面也會派别的隊員下去,不是嗎?”
她将雙手枕到腦後,靠回椅背上,态度再次變得輕浮。
“嘛,鶴澤,要我加班倒是無所謂,我隻拜托你一件事。”她看向窗外,半晌,漫不經心地開口。
“為了将傷亡降到最低,這次任務由我一個人去做。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請你幫我看好我的徒弟,别讓他做蠢事。”
=====
明治末年,曾有鐵道公司規劃在新宿與銀座區間開通‘地下鐵’來構建交通樞紐。後此計劃在種種因素作用下被迫中止,未竣工的地鐵也不了了之。
此次三丁目的坍塌地,恰巧位于被廢棄的地下鐵道網絡之上。
地鐵工程的入口早在幾年前被封死,若想到達塌陷處的地下、又不想破壞現有的街道,隻能先通過一丁目的窨井進入連通銀座地區的排水系統,再由某條未被封堵完全的小型隧道前往鐵軌。
飛鳥泉與鶴澤慎之助到達現場時,銀座區域的民衆疏散工作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
先行到達的煉獄杏壽郎在看見飛鳥泉之後便迎了上來。
“師父,”少年皺眉,“你的腿怎麼樣了?”
“應該沒問題。”飛鳥泉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腿,“已經不出血了。”
煉獄杏壽郎臉上的擔憂未散,正要說些什麼,卻被匆匆前來的鶴澤打斷。
“密閉空間不易用火,這是從西方引進的‘手電筒’,每支可以照明二十分鐘左右。”男人将兩根長管狀物什遞到他們跟前。
“謝謝您——”煉獄杏壽郎答道,正欲伸手,飛鳥泉卻搶在他之前将兩根手電一并拿過。
“……師父?”少年一愣,困惑道。
飛鳥泉沒有多做解釋,将手電收至後腰的随身包裡,又自顧自地束高馬尾:“我一個人去,你在這裡待機。”
“……”
雖然隐隐有了些許預感,但當真的被她這樣要求時,煉獄杏壽郎的心裡依舊蓦地升起濃厚的失落。
他垂下臉,片刻後,又擡頭,眼底燃起強烈的不甘。
“師父,請讓我幫您的忙!”他不願就這樣放棄,遂大聲堅持,“這次的鬼有可能是十二鬼月,不是嗎?我知道您覺得我還沒準備好,但是——”
“不是‘覺得’,我知道你沒準備好。”飛鳥泉冷冷打斷他,“如果真的是十二鬼月,也不是你一個丙級能夠應對的。聽好,如果四十分鐘後還沒收到我的聯絡,就直接假定我已經犧牲,立即派鎹鴉聯系宇髄,不準擅自行動。”
“可是——”
“這是命令。”
那仿佛是最後宣判,根本沒有反駁或交涉的餘地。
煉獄杏壽郎低下頭去,附在刀柄上的五指驟然捏緊,又緩緩松開。
“是。”最終,他隻能低聲妥協。
“師父,我會等您回來,請您……務必多加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