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距日出還有六十分鐘!六十!嘎!”
餸鴉在半空盤旋,發出尖厲的鳴叫。
黑雲翻湧,月光被完全遮蔽,火焰與寒冰的光亮卻将戰場映得如白日般透亮。
這場持久的鏖戰依舊勝負未分——他們腳下的土地早已面目全非,燃燒與凍結的痕迹縱橫交錯;戰場周圍,樹枝與草葉剛剛凝上的薄霜,在下一秒便被熾熱的餘燼吞噬。
“五十分鐘!五十!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而從一開始便承受了大部分攻擊的煉獄槙壽郎變得力不從心起來。僅因為格擋的動作慢了零點幾秒,冰蔓便如粗長的刺鞭,兇狠地抽在他的下腹。
男人用日輪死死擋在前胸,被逼得退後幾步,嗆出一口黑血。趁他的刀被卡住的空檔,第二條冰蔓緊随其後,冷酷地刺向他的頭顱。
“休想得逞!!”
冰蔓末端的尖刃被猛地削碎,煉獄杏壽郎閃身擋在父親身前。少年揮動刀刃,勢如疾風,逼近的冰刺再度被劍氣化作蒸汽。
“四十分鐘!四十!”
“……啧。”童磨微微眯起雙眼,唇角依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意,眼底卻閃過一抹陰翳。
極為罕見地,他發現自己好像稍稍失去了耐心——再在這裡耗下去,他就要失去他的美餐了。
想到這裡,他的表情冷淡下來,即刻再生的藤蔓與冰刺如毒蛇般向父子二人疾射而去。
煉獄槙壽郎粗暴地抹去嘴角的血,一把将長子從身前拉開——
“炎虎!!”他暴喝,日輪在他手中化作燃燒的狂潮,與冷冰撞出驚天動地的轟鳴。
至于煉獄杏壽郎,他目光死死鎖定童磨,身形如閃電般在熱浪中穿梭。趁勢繞至側翼,少年手中的刀拖曳出暗紅焰光,淩厲地朝上弦鬼的脖頸削去。
「陸之型——業火蓮!!」
被從兩方夾擊的童磨依舊不慌不忙,微微側目,瞥向朝自己斬來的那把日輪——準确來說,是看向緊握日輪的那名劍士的右手、以及從他被割裂的袖口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
突然,他雙目睜大,像是看到了什麼非常吸引人的東西——
“杏壽郎!!!”
煉獄杏壽郎隻聽得父親的一聲大吼,尚未來得及反應,徹骨寒意便驟然籠罩他全身。
少年心中陡然一沉,蓦地攥緊日輪,而童磨的身影頃刻從冰霧中掠出,已然壓到他近前。
“哎呀哎呀!這可真是新奇,”上弦鬼似乎突然對煉獄槙壽郎失去了全部興趣,揮扇放出幾個冰人攔住他的去路,自己則抓住煉獄杏壽郎的刀刃,轉眼就将他帶至幾十米開外。
“你手上帶着的銀鍊,竟然和那個金眸小姐的項鍊是同一款式呢。“
泉——!!
年輕劍士的瞳孔猛地收縮,怒意幡然而上。被囚在童磨手中的日輪在角力中嗡嗡發顫,熊熊烈焰在刀尖爆發,一下将他的手掌削去半截。
童磨沒有在意,隻是甩了甩手,很快又将煉獄杏壽郎拉開的距離縮短。
“說起來,在我的教徒裡也有穿着同樣首飾的男女,好像是一對夫妻呢。難道你和金眸小姐也是夫妻嗎?”
他帶着真摯的興趣提問。說話間,對扇與日輪又交鋒十幾個來回,讓煉獄杏壽郎的側腹再新添幾道切口。
“為什麼夫妻就要穿同樣的首飾?難道是所謂的表達‘愛’的方式?話說愛一個人又是什麼感覺呀?那個金色眼睛的小姐愛着你嗎?如果你死在這裡——”
童磨歪過頭,舔了舔嘴角。
伴随“咔嚓”一聲響,煉獄杏壽郎的日輪中段出現裂紋,而鐵扇也在瞬息割向他的咽喉。
“——如果我提着你的頭去見她,那雙漂亮的金眼睛會為你落淚嗎?嘛,還真是讓人期待——”
童磨話音未落,動作卻微微一滞。
一抹棕色出現在他視線邊緣,寒光凜凜的鐮刃不知何時已經抵住他的喉管。
“喂。”
童磨感到利爪紮進他的肩膀,幾乎塊将他半條胳膊卸下;有東西刺進了他的後腦,而鐮刀壓進他的喉結,鐮刀主人的聲音近在咫尺,因憤怒而冰冷到極點——
“别、碰、他。”
……咦?她是什麼時候……?
童磨的眼底閃過詫異,嘴角的笑也冷了下來。
他将扇面向上一掀,數十根冰刃便直直向他身後的飛鳥泉刺去,讓她不得不蹬腿後撤。她躍至半空,而那些尖刃卻仿佛長了眼睛般窮追不舍,其中一根就快刺穿她的肩膀。
“泉!!”
煉獄杏壽郎的大吼出聲;與此同時,正上方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
“轟!!!”
周遭的樹木被震得搖晃不已,冰刃應聲炸裂,漫天飛舞的冰屑反射着殘存火光,宛如天降流星。沖擊波也讓飛鳥泉失去了平衡,好在下一秒她就被人穩穩接住。
“三十五分鐘!三十五!”
硝煙散去,與餸鴉播報聲一同響起的,還有頭頂傳來的調侃:“還真是不華麗的狼狽啊,飛鳥。你看上去像快要死了一樣。”
聽到這聲音,飛鳥泉如釋重負地喘出一口氣:“……别逼我在這種時候掐你,宇髓。”
宇髓哈哈大笑幾聲,将飛鳥泉輕輕放置在地。她手上被他塞進一把打刀——那是她先前被上弦鬼打飛的日輪。
她撐着刀起身,努力調整着呼吸。宇髓擋到她身前,将雙刀挽出漂亮的刀花,而後刀身一振,直直向童磨沖刺過去——
「音之呼吸——貳之型,爆音斷!」
雙刀交錯,精準狠戾地劈向童磨的面門;後者則根本沒把這個新來的放在眼裡,懶散地擡起眼皮,提扇去擋——
“……诶?”
待童磨意識到不對勁,已經未時過晚;扇頭與刀刃“锃”地相擦的瞬間,狂猛的爆炸便接二連三地觸發,雖沒傷及他的身體,卻依舊将他的衣袍震得四散開裂。
“哎呀,這還真是——”
——亂七八糟的招式呢。
童磨剛想譏諷,便覺左側一輕,低頭一看,他的半隻左臂竟已被齊肩削下,斷口處尚凝着未散的冰霜。
濃煙翻滾,那個年輕炎呼劍士的身影自硝煙中疾沖而出,臉上血迹斑斑,雙目猩紅,手中的日輪拖曳焰尾,直取他的頸動脈。
為什麼……自己剛才沒有察覺他的接近?
童磨的表情終于變得冷酷。蓮花與冰藤破土而出,層層疊疊,将兩名劍士的攻勢死死格擋在寸許之外。
焰火在冰藤上灼燒,發出刺耳的“滋滋”聲,騰起一片白霧;童磨趁勢飛速拉開距離,用鐵扇遮住右眼,終于确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