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煉獄杏壽郎見狀,捧起她的臉,吻去她眼角的淚。
“不要道歉。我不允許姐姐為此責備自己。我相信父親他也不會允許。你平安無事,就是對他最好的褒獎。”
他用拇指拭去她的淚痕,反倒輕聲安慰起她來,綻出明朗的笑容。
“嗚姆!父親他一定會醒過來的。他的生命之火不會熄滅——畢竟,他可是名副其實的‘炎柱’啊!”
=====
不知不覺便入了秋,天氣漸漸涼爽起來。
白晝愈發短暫,接連半個月,太陽都躲在雲層後頭不肯露頭。偶爾,天空烏雲翻湧,仿佛馬上要降下一場傾盆大雨,可偏偏雨滴又遲遲未落,就這麼在令人不安的沉滞中僵持着,直到夜幕降臨。
蝶屋的氛圍也如天氣一樣,終日籠罩在某種看不見又摸不着的緊繃感之中。直到蝴蝶香奈惠終于從昏迷中蘇醒、徹底脫離了生命危險,這股氣氛才終于開始有所緩解。
在這期間,飛鳥泉一直待在蝶屋靜養。熟悉她的友人們紛紛發來慰問,桑島老爺子甚至專程從桃山趕來探望。
不過,也有意料之外的人向她表達了關心。
她在某天醒來後,發現床頭多出了一個包裝精緻的和果子盒,裡頭裝滿了紅豆餡的萩餅。問過值守的隐,才得知這份禮物來自剛上任不久的‘風柱’,不死川實彌。
飛鳥泉有些詫異。不僅因為這份慰問禮實在和那個白發少年略顯粗犷(?)的外表大相徑庭,還因為自己确實和他沒有任何交集——她對他的印象尚且停留在“那個剛剛上任就對主公出言不敬的白毛刺頭”。
直到她在幾天後去到香奈惠的病房,看到香奈惠床頭那個同樣包裝、卻比自己的那份大得多的禮盒,才終于搞清楚這禮物的來由。
“哦——”她意味深長地拖着長音,笑意盈盈地在香奈惠床邊坐下,“我還奇怪來着,那個不死川為什麼會送慰問品給我——現在看來,我是被他‘順道’關心了呢。”
“……小泉。”香奈惠的臉色已經比先前紅潤了不少。她輕咳幾聲,似是被她這句話嗆了一下,露出無奈的笑容:“還請别打趣我了。實彌君是位很好的朋友。”
“哦吼……‘實彌君’?”飛鳥泉挑眉,眼見香奈惠輕輕别開了視線,内心快要樂開花了。不過她最終還是決定暫且放過這位大病初愈的好友,親昵地牽起香奈惠的手,扯起了其它話題。
天色漸暗,她們相談甚歡,幾乎忘記了時間,直到某個隐隊員前來敲門、委婉地告知蝴蝶香奈惠她該休息了。飛鳥泉準備起身告辭,而香奈惠則依舊依依不舍地抓着她的手。
“泉……”花柱的手比過去纖弱了許多,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她的力氣。“先前……小忍已經告訴我了,我或許再也沒有辦法重新拿起刀刃了。對不起,明明在入隊時說好一起戰鬥到最後的,可是我——”
“你傻不傻。”飛鳥泉輕笑出聲,用一個輕輕的腦瓜崩打斷了香奈惠。她頭一回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展現出了大姐姐的姿态,輕輕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你沒有停止戰鬥。蝶屋就是你新的戰場,你守護的是我們所有人的生命。我會留在前線,帶着你的那份一起,拼盡全力——我不會害怕受傷,因為這裡有我最信任的醫生在等着我回來。”
“……嗯。”香奈惠緩緩點頭,眼中的霧氣化作一滴清淚,悄然從眼角滑落。
“那就約好了哦,小泉。”
……
另一邊,煉獄槙壽郎的情況沒有惡化,卻也一直不見好轉。
生命體征穩定後,煉獄兄弟倆将他接回了煉獄府,由千壽郎和醫療班的隐們輪班照料。盡管他呼吸平穩,各項指标也逐漸恢複了正常,但他始終沉眠不醒。治療手段都已經用盡,除了祈禱與等待,他們似乎别無他法。
飛鳥泉在出院後也住進了煉獄府。在不能斬鬼的日子裡,她一邊進行康複訓練,一邊幫千壽郎看護煉獄槙壽郎。
杏壽郎在每日巡邏歸來後都會去陪着他父親。少年會坐在床前,帶着一如既往的爽朗笑聲向父親講述一日的見聞,就好像他仍然清醒。飛鳥泉則陪在杏壽郎身側,安靜地與他十指相扣,聽着窗外秋蟲低鳴。
轉眼間又是半月過去。
某天夜晚,秋風微涼,紅葉被風卷起,落在廊外的青石闆上,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飛鳥泉和杏壽郎像往常一樣陪伴着沉睡的槙壽郎。杏壽郎一邊替父親調整被褥,一邊愉快地講述今日的見聞。
“父親!今天我碰到了一群村裡的小孩子!他們問,‘劍士先生,你的頭發為什麼像火焰一樣?好厲害!’”少年爽朗地笑着,語調中帶着蓬勃的生氣,“嗚姆!我告訴他們,不止是我,我父親、還有家族裡所有人都有着同樣的發色!那是因為——”
他正說到一半,床榻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歎息。
那聲音微弱到幾乎要被夜風攜走,卻讓杏壽郎瞳孔微縮,陡然僵住。
飛鳥泉也愣住了;感到自己的指尖被杏壽郎猛地攥緊,她的視線跟随着他,落到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