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話音未落,原先緊閉的大門就被推開,鷹柱大人從中走了出來。
她沒有對甘露寺的話做出回應,隻是一言不發地丢給對方一把木刀。
就這樣,從那天開始,甘露寺蜜璃褪下了色彩鮮亮的窄袖,換上樸素寬松的道服,投入了日複一日的訓練之中。
不過,就連遠山這樣的外行也能看得出來,鷹柱大人其實無意收甘露寺為弟子——她嚴苛得過了頭,擺明了是想要讓甘露寺知難而退。
雖說隻是基礎的體能訓練,訓練量卻依舊壓得甘露寺幾乎喘不過氣。她的道服磨損的速度快得驚人,幾乎每天都會被汗水和塵土浸透。有幾次,她甚至因為太過辛苦而紅了眼眶。
就在方才甘露寺接過毛巾時,遠山瞥見她的手,一時啞然。
她在花店初見甘露寺那會兒,對方的雙手還被保養得如玉脂般白淨細膩。如今,少女的指腹已經因為不間斷的破皮而粗糙不堪,指根也被磨出了駭人的紅痕。
遠山有些于心不忍地别開眼,壓低聲音勸道:“甘露寺小姐,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之後會向鷹柱大人彙報你已經完成了規定的次數的,不必擔心……”
“遠山姐你真是好人……”
甘露寺蜜璃被感動得眼淚汪汪,卻又堅定地拒絕了遠山桃的好心。
“謝謝你,遠山姐!不過,飛鳥女士好不容易才給了我這個機會,就算她不在,我也必須加倍努力才行!而且……就算瞞過了飛鳥女士,我果然還是騙不了我自己!”
……
隻能說,這位甘露寺小姐還真是個不得了的姑娘啊……
遠山桃感慨着,有些心不在焉地抱着髒毛巾和竹筒離開道場,誰知剛出門就與神不知鬼不覺站在門後的鷹柱大人撞了個滿懷。
“鷹、鷹柱大人!”
遠山驚呼一聲,懷中的東西應聲而落。
鷹柱大人眼疾手快地将毛巾與竹筒接住,順手交還給她,又将指尖抵上嘴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知道你是好意,“她壓低聲音,語氣平靜,“不過,還是别給她可以投機取巧的錯覺。若是連這種程度的訓練都撐不住,倒不如趁早放棄。”
“非常抱歉,是我唐突了……”遠山滿臉通紅地垂下頭。
鷹柱大人擺擺手,并未再責問遠山,轉而望向場中那道身影。她沉凝片刻,吩咐道:“麻煩為甘露寺小姐理出一間房,盡量舒适一些。告訴她,若是之後訓練完時間太晚,不用走夜路回家,可以直接在此留宿。”
頓了頓,她又說:“再替甘露寺小姐定制一套甲手和護腕,還有,多從醫療部訂一些膏藥來。要盡快送到。”
“……是!我立刻去準備!”
遠山桃應下,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竹筒與毛巾。在轉身離開時,她忍不住輕輕一笑——
鷹柱大人她,其實是個非常容易心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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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月,甘露寺蜜璃依舊沒有放棄,而飛鳥泉終于松了口。
她将鬼殺隊和呼吸法的事簡略地解釋給了蜜璃聽,并說要将她引見給一位新的老師。
“這隻是我的直覺,但我認為我的呼吸法并不适合你。”她将一封親筆信遞給少女。“如果還想成為劍士的話,就帶着這封信去東京府的駒澤村,去找煉獄槙壽郎。”
“那位大人有着火焰一般的頭發,是帶我入門的老師。我會拜托他照顧你。在教人這方面,他比我更有經驗。”
……
“煉獄……閣下?”
一星期後,蜜璃站在寫有“煉獄”二字的大門前,猶疑地出聲。
“正是!請問你是?”
前來開門的人正有着一頭如火的金紅長發,聲音爽朗,杏眼圓睜,一對濃眉自然而然地上揚。
他看上去與蜜璃歲數相差不大。輪廓間還帶着些少年稚氣,卻又同時透出某種讓人心安的沉穩。
是煉獄槙壽郎先生嗎?好年輕的樣子,他是飛鳥女士的老師嗎?
雖滿腹困惑,蜜璃依舊微紅着臉,禮貌躬身,向對方表述自己的來意,同時将飛鳥女士的手寫信一并遞過去。
“嗚姆!原來如此!你是師父她介紹過來的少女!”
她說到一半,對方便恍然大悟。
“……‘師父’?您是指飛鳥女士?”蜜璃一愣。
“嗚姆!我是煉獄杏壽郎,是她的繼子!師父對你提到的煉獄大人,是我的父親!師父她還好嗎?”
……等等,所以說煉獄大人是飛鳥女士的老師,面前的少年既是煉獄大人的兒子,也同時是飛鳥女士的學生,還是她的……繼子?
——欸??是她所理解的那個‘繼子’沒錯吧?!難道飛鳥女士其實已經結婚了嗎?還是和自己的老師,那位名為槙壽郎的大人——?!
甘露寺蜜璃還來不及為認錯人尴尬,就被少年請進門去,信息量過載的腦子裡暈暈乎乎地算起輩分。
緊接着,她先是被介紹給了少年的弟弟,又被引見給了少年的父親。
看着三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面孔,還沒理清輩分的甘露寺蜜璃沉默着、陷入了長久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