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春鹫宮内,衆人亦是忙碌,宮人穿梭不止,卧房内,蕭麗儀坐在銅鏡前,讓宮人将式樣繁複色彩豔麗的鬓钗點綴在頭上。
說起這蕭麗儀,其是當今河道總督蕭鎮的小女兒,前幾年水患頻繁,洪澇災害使災民顆粒無收,天子也因此愁眉不展,多虧蕭鎮推行幾項舉措,築壩疏導,頗有成效,因此到了第二年選秀,他這小女兒便被送進宮來,進宮就封了正四品麗儀。
又因這蕭家女兒本身便帶幾分顔色,得了聖上青眼,至今盛寵不衰。
銅鏡前的蕭麗儀面帶笑容,她生得淩眉杏眼,瓊鼻櫻唇,纖腰又如鶴頸,繁麗欲墜的頭飾更襯得她嬌容懾眼。
“賞花會的花可都送到了?”蕭麗儀聲音冷冷淡淡。
“回娘娘,都送到了。”一旁小宮女戰戰兢兢回話。
蕭麗儀瞥了她一眼,正巧邊上另一個宮女送來樣式精巧的钗環,花鳥钗,雙喜白玉钗,飛蝶羽珠钗,琳琅晃眼,裝了滿滿一盤子。
蕭麗儀随手點向一個燒藍點翠的,剛才那個回話的小宮女便又戰戰兢兢,将她選钗子捧起來,準備給她裝飾在頭發上。
小宮女的手抖得很厲害,即使隻是裝點個钗子這樣的輕巧活,她的臉上卻大汗淋漓,面無血色。
她想到了昨晚,與她同屋的翠绡姐姐,就是因為名字讀音偶然撞了這位主兒的姓氏,就被折磨打殺至死。
早上時候她偷偷瞧了一眼,那宮女翠绡,渾身可是沒一塊好地方,十指都被鋼針戳透了,身上像被壓扁了的布口袋,臉被劃成了血葫蘆,被人像死狗一樣拖出去。
小宮女的手抖得更厲害了,點翠钗勾偏了蕭麗儀一绺頭發。
蕭麗儀擡手,啪地甩了她一巴掌。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小宮女跪在地下不住磕頭,那漂亮的燒藍點翠钗因為剛才一打一甩,叮地飛在地上,彈起一下翻了個個,不動了。
“你一個區區三等宮女,竟敢損毀禦賜之物,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拖下去,處理了吧。”
蕭麗儀笑容未改,翻弄着指甲,輕描淡寫的。
“是,娘娘。”
兩個宮人架起小宮女,就要往後頭去。
小宮女吓破了膽,拼命掙紮邊喊道,“救命啊!娘娘饒奴婢一命!奴婢再也嗚嗚”
她的嘴被人用破抹布堵上,聲音也噎回去,兩條腿拼命蹬着,咬得滿口是血。
“哎,等等。”蕭麗儀忽然擡眼。
小宮女眼中露出希望來,隻聽她道。
“今兒可是賞花會呢,别見了血,晦氣的很,就把她關到後屋那個大恭桶裡吧,挺兩天送出去,旁人問起,就說她是自己尋死,也算是給了恩典了。”
那小宮女眼中爆起血絲,因着那句恩典,被人按着頭叩首謝恩,然後拖走了。
“走吧,陪本宮去看看花。”
蕭麗儀起身,旁邊宮人連忙垂首跟上。
春鹫宮正堂早已裝飾一新,幾個眼生的宮女捧着花恭敬站在堂上,動也不敢動。
其中尤有一盆綠玉紅梅最為亮眼,那盆景巨大,二人合抱方才勉強,其上朵朵紅梅怒放,如美人倚欄,枝幹橫斜碧如翡翠,伸展又似綠墨狂書,當真驚豔。
祁憐與另一個粗使宮女捧着那盆紅梅,也不敢擡頭,隻聽得細碎腳步由遠及近。
蕭麗儀粗略看過其他的,最後目光果然落在最大的那盆上,等那位麗儀娘娘走近時,祁憐隻聞到一陣濃郁香氣,熏得人昏昏沉沉的,頭這時候似乎也更疼了。
“你們兩個,放低些,讓本宮好好瞧瞧這花。”
祁憐與另一個粗使宮女無法,唱諾後,更低下腰,手腕用力托舉着那巨大盆景,因着有宮裡規矩在,她們也不能換用其他姿勢,堅持得很辛苦。
蕭麗儀卻賞得很慢,讓宮女攙着,圍着那盆景轉了一圈,還不時品評兩句。
可能是時間太久了,在她對面,和她一同擡着盆景的粗使宮女,手腕開始漸漸發顫,盆景也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擡起了一個角度。
蕭麗儀皺了下眉,朝她看了一眼,粗使宮女渾然不覺,可能因為這樣比較省力,她又擡起一點。
蕭麗儀沖她身旁人使了個眼色,馬上便有人上前,朝那宮女狠踹了一腳。
“賤蹄子!娘娘讓你放低些!耳朵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