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清甯宮,寝殿内。
皇後吳氏正與如今的大景國君主,李淵更衣。
“皇上,想來近日是國事繁忙,您眼瞧着清減了不少,這大帶之前系的這裡,如今卻要多延一寸了。”
“國事固然重要,皇上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啊,不如過會兒臣妾親去煨一盅老母雞湯,散朝後讓人給皇上送去?”
沒想到李淵一甩袖子,“吃吃吃,朕哪有那個心情!唉,倒不是對皇後你,隻是這南邊水災剛好,北方馬匪又起了,武相賢王那幾個又為了讓誰去讨喳喳個沒完,跟一堂蒼蠅似的,朕是真的不想去上朝啊。”
“皇上别氣,再壞了身子。”
面對政事,皇後卻也不敢多嘴,低着頭将手裡的朝服給李淵披上。
“罷了罷了,朕去上朝,皇後再歇息片刻吧。”
李淵在一疊聲恭送皇上中離開,皇後施禮方起,閑飲了片刻茶,才問身旁的宮女翠如。
“昨兒我陪姑母禮佛,晚上又侍候皇上,倒忘了問起,蕭氏那邊賞花會,可有什麼事?”
翠如道,“回娘娘,倒沒什麼大事,就是蕭麗儀拈酸又打殺了兩個小宮人,這是常事,已經叫人處理了,還有雲昭儀那邊。”
“雲昭儀又怎麼了?”
“我聽那裡邊出來的宮人說,雲昭儀好像帶走了個永巷的宮女,是姓祁的。”
“祁?祁家。”皇後托茶盞的手一頓,半晌才抿一口,“前兒才下旨抄家,她這就把人往宮裡帶?”
翠如貼近了給吳氏錘肩膀。
“可不是嘛,咱們也想不通,娘娘你說,這雲昭儀人長得好看,腦子是不是壞了掉了啊?祁家那是能沾的嘛,這要是皇上追究起來。”
皇後放下茶盞,茶湯濺落桌上,如同滿溢的惡意,她的眼中精光流轉。
“那就讓皇上知道。”
雲華宮,偏殿内。
祁憐漸漸睜眼,這一晚黑甜,什麼都沒有夢到,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
燒好像已經退了,她想伸手探探額頭,卻發現手上傳來一股阻力,手心裡熱熱的。
扭頭看去,竟發現女人伏在她床頭,長發濃墨似的散開,睡得正香。
她們手掌交疊,祁憐不敢再動,怕驚醒了雲昭儀。
旁邊放着水盆和空的藥碗,顯然這一晚上,雲昭儀過的并不安穩。
但是,她昨晚不是離開了嗎?
祁憐靜靜打量着雲昭儀,武雲珂側臉的線條很柔和,像婉轉的美玉,鼻梁高挺,唇色卻有些淡,一绺頭發狡猾地垂在臉側。
她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幫她撥開,這個時候,女人鴉羽似的睫毛抖了抖,她慌忙收回手。
“阿憐,你醒了?”
雲昭儀揉了揉眼睛,語氣懶洋洋的,睜開的眸子漸漸由茫然到聚焦到她臉上。
祁憐才發現,她的瞳仁略帶一圈柔和的淺金色,全睜開的時候,像是某種獸類的眼睛。
但雲昭儀這個人,平日裡性子就溫和散漫,在看着人的時候,她的眼睛也總會不自覺壓下去一點,因而很難教人發現。
“昭儀娘娘我——”
“噓。”
一根手指點在她唇上,阻住了接下來的話。
“我可是偷着過來的,這就得走了,若是被人聽見了可麻煩,你再歇歇吧,一會我叫人送早膳與你。”
祁憐瞧着她,半晌才點頭,雲昭儀笑了下,又叮囑道,“哦對了,白日裡别亂走,宮裡人多口雜的,一會我需得去給皇後請安,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待她走後,祁憐才起身,手邊放着一套簇新的宮衣,換衣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裡衣也是新換的,想到那個女人,祁憐不由臉色一紅。
裝扮齊整不一會兒,果然有人敲門。
祁憐應了聲,進來的是個銀盆臉杏核眼的小丫頭,提着一個大食盒,眼睛咕噜噜地不住往她那邊偷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