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就是端午了,内務府發下了份例,吃的穿的,零零總總不少東西,各宮都派了掌事的去領,剛瞧見燕姑姑也領了牌子出去了。”
萬姣兒聞言冷冷一笑,“走!既然皇後娘娘将我派在這宮裡,便是督促着昭儀娘娘好好學習規矩,别把外頭妓子那腌臜習氣帶進來,但娘娘管不好這宮裡,讓婢子僭越,失了體統,我們便代皇後娘娘,去教教昭儀娘娘,該如何做。”
這會兒時辰還早,太陽光也不是那麼烈,祁憐正蹲在後院裡浣洗衣物。
按說這活本來輪不到她,宮中娘娘宮女們的衣物,每日換下的,都有專人送到浣衣局統一清洗。
宮女們的還好,都是統一的細布宮衣,但娘娘們的衣服,有一些是皇上賞下來的,用料精貴做工繁瑣不說,平日裡保存連磕碰折疊都不讓,因着是禦賜之物,容不得半點損毀。
這種禦賜的衣服隻能由各個宮裡貼身宮女們想法子清洗,必須得在下面墊上東西,鋪平在地上,再用小刷子按着紋路細細清理,複雜的盤口繡紋處,還要換了軟布擦,是個極其磨時間的活兒。
這禦賜的衣服布料脆弱,怕曬也怕過潮,今日天氣倒是正好,她便收拾出來幾件,想着先洗好了,過幾日端午時雲昭儀也能用得上。
祁憐正小心刷着一處勾線繡的蝴蝶,忽然門口很大的聲音,然後是很多人的腳步聲。
萬姣兒帶了一群宮人,烏擁擁堂而皇之地走進來,一路上遇架踹架,遇瓶推瓶,摔摔打打聲勢浩大,生怕人不知道她來了,将好端端的屋子作弄得一片狼藉。
“好啊,我說怎麼找了半天不見人,原來你這賤婢在這貓着呢!”
祁憐将手裡東西放好,才起身,看向為首的萬姣兒,“給萬姑姑請安,萬姑姑帶了這麼多人來,是有何事?”
祁憐心中甚是不解,她與這萬姣兒并不認識,哪怕與她身後的皇後娘娘,也沒什麼利害關系,她一個罪臣之後,地位卑微,為何這萬姣兒卻三番兩次找她麻煩?
“有何事?”萬姣兒傲慢觑着她,“我瞧你這屋子寬敞亮堂,瞧這采光,這通風,比我住的那兩個還大,你不過一個下等宮人,也不自己照照鏡子,也配住在主子的屋子裡?”
祁憐冷靜低頭回道,“是昭儀娘娘要我住在這裡的,方便照顧起居。”
“哼,我們雲華宮統共兩個大宮女,能有那福分貼身照顧昭儀娘娘起居的,唯有我和燕姐姐,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萬姣兒打量祁憐模樣,見她發上沒什麼裝飾,宮衣卻是簇新的一套,低眉順目可憐巴巴的,心裡愈發想要揉捏教訓一番。
她萬姣兒杵在這宮裡頭,那就是皇後娘娘的臉面,可容不得個外來的小婢子騎在她頭上得瑟招搖。
她馬上給了身邊丫頭一個眼色,小丫頭會意,拉上身旁幾個宮人,氣勢洶洶就走向祁憐。
“等等,你們要做什麼,那件衣服是——”
那三四個宮人看都不看地上,直接踩着走過去,地上才刷洗了一半的精緻宮裝,瞬間就印上了幾個大黑泥印子,揉翻卷皺成一團。被踹到一邊。
她們幾個一邊一個将祁憐制住,還有一個按着她的頭狠踹向她膝蓋。
祁憐瞬間跪倒,她劇烈掙紮起來,“萬姣兒你什麼意思,大家都是宮女,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萬姣兒走過去,一把掐住她脖子,這一掐使了力氣,祁憐憋得兩腮通紅,眼睛繃起血絲。
“那我就教教你這祁家的孽障,宮女裡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萬姣兒雖然是偏房所出,好歹父親也是京中四品大員,你算什麼東西?還當自己是将軍貴女麼?一個翻不了身的罪人。”
她忽然松開手,祁憐使勁咳嗽起來,這話是什麼意思?這萬姣兒,早就知道了她是祁家的人?也是,萬姣兒既然為皇後辦事,知道這個并不奇怪。那,若非是皇後授意,不然她身在雲華宮,為什麼要冒着得罪雲昭儀的風險,置她于死地,難不成當年,是皇後對祁家做了什麼?
“這新來的婢子手腳不幹淨,損毀禦賜之物不說,還偷拿東西,今日趕巧了,正被我們撞見,你們去把尚儀局的方姑姑請來吧,看看這事怎麼處理。”
“我什麼時候嗚嗚。”
祁憐剛想說話,就有人拿一團破布把她嘴堵上,另有兩人從地上的宮裝上面扯拽下那些縫制的串珠和小玉墜子,硬扯開她的衣襟塞在裡面,接着兩人死死按着她,讓她動彈不得。
萬姣兒那,早有人搬來了椅子又送來茶盤,還有人支了傘給她擋大日頭,她就得意洋洋舒舒服服往那一坐,又悠悠然品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