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意定了定心神,擡起手來将發髻上的一支步搖拔了下來。
這支步搖其上墜着三顆珍珠,一大兩小。
段如意輕輕撫摸着上面的珍珠。
小桃一見那步搖,臉色登時一變。
“長公主......”
小桃想起了一些曾經的往事。
她與三公主一起長大,二皇子死後,三公主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比誰都清楚。
被親母妃以保護為名圈養在宮中,當時的三公主也不過是個少女,内心最為敏感的時候,整日不見天日,心理自然會扭曲,幾度想要尋死,每一次都是她陪在身邊。
那步搖上的三顆珍珠裡,最大的那顆内裡是空心的,裡面藏着一顆毒藥。
這步搖是段如意慣常戴着的。
“您不是說...您已經将那藥丢了嗎?”看着段如意,小桃的心跌到了谷底。
段如意一笑,當然沒丢,這麼好的東西,丢了多可惜:“别擔心。”都到這份上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她笑得苦澀,小桃看了,心中何嘗不是滋味。
小桃跪了下去,動作間仍是注意着,不敢發出過大的動靜。
“小姐,即便嘉善長公主醒了又如何,您向她認個錯,她未必不會原諒你啊。”小桃苦口婆心地勸道。
小桃頭貼着地,半晌聽不到回應,頓時眼淚奪眶而出。
又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了自家主子沙啞的聲音。
“不需要。”
*
段白露睜開眼時,最先看到的,便是沈奕初的臉。
但奈何,她隻清醒了一瞬,短短的時間,她隻看到了湊過來的臉,以及叫太醫的聲音。
随後,腦袋便開始發熱,意識逐漸又模糊了。
迷迷糊糊間,隻聽到了那人說:“你感覺怎麼樣?我走到半路就得知你出事了,就趕了回來。”
段白露含糊“嗯”了一聲,徹底地閉上了眼,不省人事了。
秋天的池水,冰冷刺骨,在那池水裡走一遭,寒氣入體,段白露竟又是昏迷了一夜。
一夜過去,即使是及時喂了藥,床上之人仍不見醒的迹象。
今日白天,大公主也入了宮,段錦婳昨日得到消息晚了些,便耽擱了一晚。
看了段白露慘白到沒有血色的面孔後,轉身就殺進了關雎宮偏殿找沙绫羅。
她可是知道的,此事與她那好表妹脫不了幹系。
大公主來得早,現在還是晨間。
沈奕初在床邊受了一夜,現下被靈雨勸着去吃早膳了。
寢殿裡,一時隻有靈雨守在跟前。
忽然聽到了外間的動靜,靈雨向外一瞧,就看到了被小桃扶着走來的段如意。
靈雨起身行禮,卻被制止了。
段如意扶住她道:“我來就是想看看姐姐,不必多禮。”
雖然她現在仍有嫌疑,不過在還未定罪之前,她依然是長公主,尚能在這關雎宮内随便走走,也能前來探望段白露。
“多謝長公主。”靈雨自覺地退到了一旁,将床邊讓給了段如意。
無意間瞥向段如意時,靈雨就看到了,段如意眼下的青色,想來是昨夜未睡好。
在靈雨的淺意識裡,據段如意之前的表現來看,福康長公主與自家公主關系不錯,且福康長公主沒有理由要害自家公主。
所以,靈雨會更疑心沙绫羅一些。
靈雨看着段如意背對着她坐在了床邊。
“姐姐,都怪我當時沒能守在你身邊,才讓歹人得了機會,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妹妹擔心得覺都睡不好了。”段如意輕聲說着,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動作間,悄然将藏于袖中的那粒藥攥在了手裡,隻要她一伸手就能撫摸上床上之人的臉頰,再然後,就可以将藥灌進去。
這枚藥極小一顆,入了口,就能順勢滑進腹腔。
分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段如意的手卻不見顫抖。
從在桂花林生出歹念開始,她就知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段如意嘴上仍輕聲說着,右手捏着那藥,湊近了段白露。
“你在幹什麼?”
清越的男聲在内間響起,吓得段如意一個激靈。
沈奕初走近來時,便看見床邊之人的手以詭異的姿勢正要靠近段白露。